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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康雨馨從私人會所返回別墅。
停好車,家裡請的阿姨便迎了上來,幫康雨馨拿包。
康雨馨邊往屋裡走邊問:「先生呢?」
阿姨:「回來了,在樓上休息。」
康雨馨笑了下,換了拖鞋就上了二樓。
推開臥室的門,卻不見人影,她腳下一轉,又往書房走。
果然,書房的門虛掩著,進門一看,茶几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材精瘦的男人,五官並不屬於俊美型,但稜角分明如刀刻,陽剛氣十足。
男人仰靠在沙發上,手上拿著半杯酒,杯底還有一小粒沒有完全融化的藥片,藥片的成分隨著液體逐漸散開,呈現淡藍色。
康雨馨掃過茶几上那盒已經打開的「藍精靈」,隨即上前坐在男人身邊,將雙腿都蜷縮在沙發上,依偎著他,輕聲問:「又焦慮了?」
男人喉結動了動,似是「嗯」了一聲。
康雨馨將他的酒杯拿走,將餘下的倒進花盆,折回來說:「只要半顆,就足夠讓你睡到明天早上了,這藥對肝腎的毒性很大,以後還是要少吃。」
這種名叫「藍精靈」的處方藥,學名氟硝西泮,在國內屬於第二類精神藥品,同時也是第三類新型毒品的「明星」之一。
在酒吧、KTV這種地方,犯罪分子通常就會將它混入酒里騙人喝下,而且無色無味,不容易被發現,很多對此藥上癮的人最初都是因為這樣一杯淡藍色的飲料。
而且「藍精靈」的毒理作用是嗎啡的7.5倍,導致精神錯亂、腦中風、休克此類危害,是第一代毒品的一千倍,一般人服下會睡得像頭死豬,但是如果熬過最初困頓的那兩小時,接著身體就會出現無與倫比的幻覺體驗,混進酒更是迷亂、興奮、醉生夢死。
男人半晌沒有回應康雨馨,他的藥勁兒已經上來了,胸膛起伏著,臉上開始泛紅,唇角還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康雨馨靠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今天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想不想知道?」
「說。」男人依然閉著眼。
「今天我約了律師談事情,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牽著一條德國黑背,就站在我的車前。哦,那隻狗還是警犬,一直對著我的車叫,不肯走。」
警犬?
男人緩慢的眯開眼睛,看向女人:「你在車上藏貨了?」
「怎麼可能,我從不在自己車上藏貨,你是知道的。」康雨馨微微一笑,眼神嫵媚,「有趣的是,我請的律師還認識那個女人,剛好我也對她也有點印象,她姓薛,是我一個故人朋友的妹妹,現在好像也在公安體制內做事。你說,這緣分是不是很有趣?」
姓薛……
男人先是一頓,眼神也在一瞬間有了細微的變化,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重新閉上眼,仰在沙發上,放任著幻覺逐漸襲來,同時對康雨馨說:「既然是公安,以後還是不要接觸。」
康雨馨:「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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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男人就陷入黑暗,睡得很沉。
睡夢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雨後的晚上,空氣中瀰漫著雨水的氣息和芳草的清香,有些潮濕,也有點涼。
他和薛芃一起走在街邊的人行道上,聽著車輛快速駛過,車輪擦過濕潤的柏油路的聲音,和不遠處傳來的廣場舞音樂。
經過一個拐角時,薛芃腳下一轉,對他說:「我走這邊,明天見。」
他吸了口氣,將她叫住:「能不能給我兩分鐘,我有話要說。」
薛芃詫異的轉身,目光剛對上他的,正要問「你想說什麼」,就好像忽然明白了。
她的神情有些發怔,好像全然沒有想過這一刻,但是在黑夜中,路燈下,她的眼神額外的明亮。
而他已經站定,嗓音在夜幕中分外清晰:「薛芃,我很喜歡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男人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一身盜汗。
他仍在書房,卻已經躺在沙發上,身上還蓋著一個薄被。
四周漆黑一片,男人伸手去抓,摸到茶几上的手機,點開一看,已經是半夜。
男人緩了口氣,渾身都很累,困勁兒還很大,像是要散架一樣。
他一手握著沙發背,勉強從沙發上坐起來,修長的腿一條微微曲起,另一條膝蓋下則少了一截。
而那半截假肢支架,這時就放在茶几上。
男人沒有去拿假肢,就靠著沙發背,半眯著眼,在黑暗中靜坐許久。
直到這一刻,他才漸漸將康雨馨的話拼湊到一起。
——德國黑背,姓薛的女人。
他腦海中也跟著浮現出巴諾小時候的模樣,又機靈又好動,但性格很溫和,很喜歡親近他。
薛芃也一直很喜歡巴諾,還經常說,等巴諾退役了,她要把它領回家當兒子養。
算起來,應該就是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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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儼一覺醒來,已經天亮。
醫生早上來查房,也檢查了他的情況,確定沒有大礙,可以出院回家養傷,又囑咐了幾句避免傷口感染的注意事項。
陸儼一一應了,這事也沒通知家裡人,就給許臻發了微信,叫他拿兩件衣服過來。
這一晚,陸儼睡得並不踏實,腦海中迴蕩著很多紛雜的信息,比如昨晚攻擊他的殺手,比如幕後主使者,再比如他昨天在病房裡,對薛芃險些說出口的一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