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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驍眼神有一瞬間的停頓,說:「是麼,可我總聽人說,無論是在長相,還是在性情上,我都很像我父親。」
陸儼似是笑了下,卻很冷:「霍先生誤會了,我說的不是你父親,而是令弟。」
霍驍的笑容消失了:「他啊。陸警官會有這種疑問也不稀奇,我們的性格的確是南轅北轍。」
陸儼卻是話鋒一轉:「霍先生之前到警局報案,還提供了一段錄音。如果錄音為真,霍先生一年多前遭遇的車禍,確實很可疑,我們已經在調查了,也一定會全力找出幕後真兇。」
霍驍應了:「多謝陸警官,多謝人民警察。」
「應該的。」陸儼腳下一轉,正要走開,可是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了,說:「說起來,我記得令弟也遭遇過兩次綁架,第一次是發生在他少年時,而且霍家沒有報警處理。不知道霍先生對那件事還有印象麼?」
「嗯?」霍驍沒有看向陸儼,而是將雙手插進褲袋,狀似無意的問:「怎麼陸警官會對這件事感到好奇?」
陸儼說:「哦,因為我們現在掌握到一些有力證據,發現十年前令弟的綁架案,竟然和霍先生你之前遭遇的車禍之間有關。」
「怎麼會呢?」霍驍轉過來,微笑著對上陸儼,「會不會是搞錯了。」
這一刻,霍驍是自信的,也是自負的。
然而經過一晚上的你來我往,陸儼已經從最初的懷疑,到眼下完全肯定,霍驍的這種自信、自負,全是來自於他滴水不漏的演技。
在經歷晚上的巨變之後,霍驍還能如此淡定、冷靜,這當然和他長久以來練習的裝相有關,但這裡面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霍驍比所有人都提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這只是推理上的結果,最終還是要面臨一個問題——證據呢?
也正是因為這個問題,陸儼才終於明白,霍驍不只是在裝腔作勢,他是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確保自己不會被揪出去,才會如此「坦然」,跟真的無辜一樣。
而就在剛才,陸儼經過試探,發現在出其不意的提到霍雍時,霍驍會出現一瞬間的厭惡,那是深入骨髓的,洗不掉,蓋不住的顏色。
就好像有的人談到錢就自卑,有的人談到容貌和身材就焦慮一樣,這種本能反應會在一瞬間衝破演技的圍牆,露出端倪。
也就是在這一刻,陸儼平靜的掃過霍驍的眼睛和表情,在霍驍又一次築起堡壘之後,他刻意停頓了幾秒,忽然問道:「霍先生認識劉吉勇麼?」
霍驍的微表情瞬間變了,肌肉和唇角走向,都有細微的調轉。
但很快,他就掩飾過去,說:「當然認識,他是我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
陸儼:「哦。」
只一個字,陸儼就不再說話,依然是淡漠的眼神。
隔了幾秒,霍驍等不及了,問:「怎麼突然問起他?難道劉吉勇和我的車禍有關?」
陸儼只扯了下唇角:「在沒有得出明確結論之前,我們的調查範圍和細節,暫且還不方便向您透露。」
霍驍一頓,那感覺很不舒服,好似那答案即將破土而出,卻被人一腳踩了回去。
可他還是強行忍住了,說:「是我不該問。」
不想,陸儼這時又道:「對了,剛才我的同事說,樓下書房之前有人用消毒水清洗過,請問是怎麼回事?」
霍驍倒是沒猶豫,說:「先前有個客人喝醉了,找洗手間,卻走錯了書房,還在裡面吐的到處都是。這房子的管家就立刻讓服務生去打掃了。」
「原來如此。」陸儼沒有刨根問底,卻好似心裡有數,他只是對霍驍點了下頭,便轉身離開。
這反而和霍驍的預期不符,他看著陸儼筆直的背影,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
半晌,霍驍也下了樓,掃過前院逐漸變少的人群,心裡卻還在惦記著剛才的對話。
他心裡很清楚,陸儼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到劉吉勇,更不會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就說車禍和霍雍的綁架事件「有關」。
這兩件事任誰一聽,都覺得不可能有關聯,畢竟中間相差了九年,所以陸儼一定是掌握了某些蛛絲馬跡。
還有劉吉勇,他如今正在坐牢,是因為他殺害沈志斌的案子。
可是按照正常邏輯推斷,之前劉吉勇被捕歸案之後,應該什麼「多餘」的都沒說才對,他應該已經把所有內情都扛下來了,否則警察一旦從他口中得知,他殺害沈志斌是被人指使,不得不做出的選擇,早應該找到霍家才是。
然而至今為止,警方並沒有找過霍家。
霍驍垂下眉眼,這一點有些想不通,劉吉勇到底說沒說,還是說,他只說了一部分,保留了一部分,或者是劉吉勇說了,只不過因為沒有確實證據,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詞,所以陸儼就選擇「按兵不動」,特意來試探?
霍驍的這番思量,還真應了那句話,聰明的人煩惱多。
多思,自然就會多慮。
而此時的他,正在多慮。
直到片刻後,韓故來到跟前。
霍驍從剛才的「擔憂」中醒過神,抬眼對上韓故,第一句便是:「如果我說,警方已經掌握了一些十年前霍雍被綁架的端倪,而且我懷疑是從劉吉勇口中得知的,你有什麼好建議?」
韓故明顯一愣,嘴唇動了動,遂用餘光掃向不遠處的警察和賓客,遂背過身,找了個別人看不到口型的角度,問:「是誰說的,陸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