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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薛芃刷完碗進屋,躺上床,陸儼也順手將床頭燈關掉。
黑暗中,持續著沉默。
薛芃翻了兩次身,明明很困,明明頭都要炸開了,她知道很有可能明天會因為透支過度而偏頭疼,可是這會兒卻有點難以入眠。
在又一次翻身之後,薛芃忽然聽到陸儼問:「睡不著?」
薛芃轉過身,在黑暗中對上他:「嗯。」
兩秒的安靜,陸儼伸出手臂,將薛芃摟進懷裡,一手順著她後腦的發,低聲說:「我也是,腦子裡很亂。」
這一刻,再理智,再冷靜客觀的人,也需要消化,需要有一個接受現實的過程。
薛芃吸了口氣,問:「剛才你去南區分局,見到艾筱沅了?」
「見到了,她也招了。」陸儼說。
對於艾筱沅的招供,陸儼沒有過多描述,只撿了幾個重點,將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可薛芃聽著,心裡卻是一陣驚,一陣涼。
薛芃也不知如何評價這整件事,這個人,如今一切都無法挽回,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許久過去,薛芃漸漸招架不住困意,在閉上之前,才回道:「我到現在都還覺得,今晚的事是一場夢,不是真的,那個人不是常叔叔……」
是啊,他們都希望這是一場夢。
即便到現在,再無回天之力,陸儼在精神上仍是沒有完全緩過來。
就在幾天前,他還在想,艾筱沅雖然有自己的缺點、問題,還有一些小毛病,但這些事情不至於惹出那麼大的禍。
常鋒的死,也許和她只是間接關係,也許只是趕巧了。
哪怕就是在南區分局,陸儼見到艾筱沅那張臉,聽到她哭著道歉、懺悔,說出事情始末的時候,他仍是有些「懵」的。
那是一種無法相信的短暫逃避情緒。
就算用盡他所有想像力,他也想不到常智博和常鋒,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他們的生命。
還有艾筱沅,她在整件事情當中,要嚴格來說也沒做太出格的事,不過就是自私,不過就是貪了小錢。
可就是這些看似不起的小選擇,串聯到一起,意外釀成了常智博今天的選擇。
想到這些,陸儼也閉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睡過去之前,他腦海中划過的,是很多張臉,有常智博、常鋒,也有霍驍、霍廷耀,還有韓故,以及艾筱沅。
他知道,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時代已經變了,今晚的事,過去的事,霍家人想要摘清干係,絕不會像過去那樣,靠金錢和不擇手段就可以矇混過關。
而霍家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第160章
翌日上午,偵查一組已經對貨車司機進行了訊問,因為此案關係重大,而且牽扯三條人命,貨車司機必然摘不清干係,最低限度也是從犯。
貨車司機也沒掙扎,大約是知道逃不掉,所以很快招供,說原本他和常智博並不認識,是常智博前幾天突然找到他,知道他家裡急需用錢,就說願意幫他還清債務,讓他在送貨的時候順路捎他一段。
偵查一組很快去核實貨車司機的說辭,詢問家屬後得知,家裡欠了一大筆高利貸,便又尋著高利貸這條線索往下搜索,找到了高利貸負責人,一問之下得知,那筆欠款已經還清。
但是那天來還款的人,一直戴著口罩,負責人也沒看清長相,對方還拿著兩袋子現鈔,雙方是當場驗收,歸還借據。
按照高利貸負責人提供的時間信息,支隊很快去調附近監控,在時間範圍內的確看到一個人出現在監控里。
此人從一輛小麵包車上下來,手裡拎著兩包東西,而且戴著口罩、鴨舌帽和手套,帽檐壓得很低,看身材和走路姿勢一點都不像是中年的常智博,反倒像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線索到這裡一下子就斷了。
對方這麼做的用意只有一個,就是將指向幕後主使的痕跡掩蓋掉,只要中間這個送錢的人身份無法確定,就很難順著這條線追到幕後。
……
下午,陸儼召集偵查一組幾人開了個小會,目的就在於梳理邏輯線,而這次會議夏銘也參加了。
會議上第一個要討論的對象就是死者老林。
在視頻里,夏銘代表南區分局做了初步調查匯報,他很快說到,老林本名叫孫燕林,年輕時候腿部受過傷,走路有點坡,行動力不強,而且性格孤僻、陰沉,生活里沒有朋友。
在過去五年裡,江城曾經發生過幾次詭異的小型爆炸事件,集中在東區和南區,警方一直懷疑是同一人所為,手法和老林的很相似。
至於證據,技術那邊正在進一步檢驗。
分局經過一番調查,聯繫上歷城分局,找到已經在那邊定居的老林前妻。
老林和前妻於六年前離婚,據老林前妻反應,他一直為自己的腿而自卑,平時在家裡也是三腳踹不出一個屁,就把自己關在屋裡擺弄一些她搞不懂的東西,她和老林也沒共同語言,在離婚之前就已經分房睡了。
後來離婚了,老林的前妻準備再找個對象,但那相親認識的男人沒多久就出了意外。
儘管沒有證據,老林前妻卻一直覺得和老林有關,她心裡發慌,就聯繫了歷城的親戚,早早就去那邊定居了。
老林前妻說,一直懷疑他精神不正常,就像是網上常說的那種反社會人格,但她也不肯定,也不敢提議說帶他去醫院看看,生怕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