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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剛問完,她就對上陸儼的眼睛,瞬間明白了。
隔了幾秒,薛芃又道:「其實我也是。」
吃火鍋,要看對象。
通常只有關係很好的朋友才會一起涮筷子,吃彼此的口水。
上一次吃火鍋還是一年多前,陸儼和鍾隸即將要出任務,那是一次很重要的臥底行動,吃飯地點就在陸儼家裡,薛芃也在。
也是同一天晚上,鍾隸告訴陸儼,他要跟薛芃表白。
而後在回去的路上,鍾隸開口了。
薛芃也答應了鍾隸,等他出任務回來,就交往。
一年前的畫面一幕幕重現,屋裡又沉默了片刻。
直到陸儼說道:「今天潘隊找我談話,說了一下分屍案的事,還提到再過半年,我就可以調回禁毒那邊。」
薛芃一怔:「你想繼續追查鍾隸的下落?」
陸儼抿著嘴唇,輕輕頷首:「鍾隸『失蹤』還不到兩年,在法律判定他死亡之前,我還想再找找看。在刑偵這邊,我也累計一些經驗,學到了一些東西,將來也會派得上用場。」
薛芃輕嘆了一聲,不得不說,她心裡是受到震動的,比起陸儼的執念,她遠遠不如。
在幾個月以前,她也曾想過要把鍾隸找到,對於理化檢驗,尤其是毒檢額外上心,但是經過這幾個月的歷練,當初那種執拗已經漸漸淡了,有些事可以說是想通了,也可以說是放下了。
要說還有什麼心結沒有打開的話,恐怕也就是薛奕的死了。
想到這裡,薛芃應道:「如果等你回到禁毒,你還這麼堅持的話,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叫我。」
陸儼:「我會的,我知道你也很想找到他。」
薛芃垂下眼想了一下,說:「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其實沒有那麼執著了,你會信麼?」
陸儼一頓,明顯有些驚訝。
只聽薛芃說:「鍾隸的事,我放下了。我小時候經歷過我父親的離開,我姐姐的被刺身亡,後來做了痕檢,又遇見這麼多案子,看到了很多人情冷暖,人性黑暗面,有些事情就像是顧瑤說的一樣,我看的比別人要淡。可實際上這是被迫煉成的技能,因為如果不看淡一點,凡事都去計較,事實也不會改變,最終煩惱的只是自己。」
這番話落地,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只默默吃著鍋里的食物。
等吃完了一盤肉,薛芃看了眼電視裡正說到分屍案的新聞,轉而想到下午物證復驗的工作,隨即說:「對了,雖然上面的意思是儘快了結分屍案,不過我在復驗物證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陸儼抬眼,眼神額外的專註:「是什麼?」
薛芃:「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霍雍的耳朵上找到一點鳥類的絨毛、微量木屑,和植物纖維?當時我們的推斷是,應該是在案發現場有鳥類駐足或停留,鳥類會用木屑、植物纖維來搭建鳥窩。」
陸儼點頭:「我記得。而且案發現場外面有很多雜草、樹木,還有一片湖泊,樹上也有鳥巢。」
「但你有沒有發現,那天取證有大半天的時間,從頭到尾都沒有鳥類飛進工廠。而且茅子苓在分屍的時候,還用塑料布將四周做了隔離,按理說不應該會有小鳥飛進去。」
陸儼聽了先是一頓,隨即問:「你覺得鳥類絨毛出現的很蹊蹺?」
薛芃:「沒錯,不過我也想過幾種可能性,雖然概率很低,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一種是天窗打開了,小鳥在窗口停留過,將絨毛抖落到工廠里,恰好落進塑料布的範圍內,又恰好落在霍雍的耳朵上。」
陸儼下意識搖頭:「概率很低,可能性不大。」
薛芃又道:「第二種,茅子苓在外面接觸過某種鳥類,不小心蹭到身上,帶進去了。」
陸儼問:「如果是這樣,那麼在茅子苓穿過的防護服,戴過的口罩和手套上面,應該也有機會提取到同樣的絨毛。」
薛芃:「但我什麼都沒有找到。」
陸儼皺起眉,靠著椅背,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陸儼才看向薛芃,問:「第三種可能是什麼?」
薛芃放下筷子:「將耳朵送到韓故律所的人,接觸過鳥類,或者說他養鳥。」
此言落地,又是一陣沉默。
這也是陸儼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到底是誰將盒子送到韓故的辦公室,那個人在監控里並未露正臉,因為戴著帽子和口罩,前台也沒看清長相,只能確定是個男人。
當然,這種東西茅子苓是不可能叫快遞或是閃送的,而且要託付,就得找一個信得過的人,起碼確保對方不會走到一半出於好奇打開來看。
但問題是……
陸儼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個負責轉達的人,一定打開盒子看過,否則他身上的鳥類絨毛,如何沾到那片耳朵?」
薛芃接道:「打開看了卻沒有受到驚嚇,還照常送到韓故的律所——如果第三種可能性的推論沒錯,那這個人就是幫凶。」
是啊,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幫助茅子苓的人十分聰明,而且手段老辣,計劃縝密,在整個案件里,幾乎做到了風過不留痕。
但百密一疏的是,這個人偏偏在霍雍的耳朵上留下了一點鳥類絨毛,這就成為了本案唯一無法解釋的地方。
陸儼思慮片刻,又問:「那是哪種鳥類,可以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