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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一頓,嘴裡也不罵了,把煙往地上一丟,踩了一下。
戴眼鏡的男生,這時轉向裡面,問:「韓哥,這事兒您給出出主意?」
安靜了兩秒,裡面的人答話了:「驗傷了麼?」
小胡:「沒有,醫院太宰人了,我可不去!再說這醫藥費,得對方出吧?」
裡面的人又道:「我是說,申請司法鑑定驗傷。」
小胡愣了,和戴眼鏡的男生對看了一眼,戴眼鏡的男生問:「那這個是不是得先報警?」
那人回道:「你們可以報警,申請傷情鑑定,警察會陪同,也可以不報警,找一家有司法鑑定資格的鑑定中心。」
話音一頓,那人又慢條斯理的跟小胡解釋:「你之前不是說,這兩天耳朵疼,耳鳴,聽力還下降了麼?去驗一驗,如果是耳膜穿孔,而且能證實是被對方打的,你就可以直接報警,對方最輕也會被拘役、管制,嚴重的還能判個三年以下。當然,這還得看具體的傷情鑑定結果。」
小胡:「我去,三年以下,就這幾下能判這麼多?」
那人淡淡道:「你剛才喊打喊殺的,還說要多找幾個人去打回來,這就是聚眾鬥毆、尋釁滋事,要是真卸掉胳膊,就是故意傷害,致人嚴重殘疾,起碼判十年。現在只是讓你去驗個傷,萬一你運氣『好』,真驗出輕傷,這仇不就報了?」
薛奕早已將書撿起來,卻不走了,反而就站在七八米外安靜的聽著,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
接著,便聽那個小胡說,多虧了「韓哥」聰明,念大學就是不一樣,有文化,有能力,不像他們,啥都沒有,任人欺負。戴眼鏡的男生則說,原本他還有擔心對方的背景,聽說家裡有人是當官的,特別猖狂。
那被叫做韓哥的人說:「當官更在意名聲,若是這件事往網上一爆,再添油加醋描述點細節,這『仗勢欺人』的帽子一旦扣上就摘不掉了。不明真相的人只會以為,當官的欺負弱勢群體。其實解決這件事辦法有很多,用暴力是最不可取的。」
說話間,那人也終於挪動了地方,露出半截頎長的身子,雖然瘦,但骨骼勻稱,皮膚偏白,雙手插著兜,說話時垂著眼睛。
薛奕下意識錯了一步,剛好看到那乾淨利落的短髮,耳廓和稜角分明的頜骨線條。
而就在這時,那人似乎也感應到被人窺視,他朝旁邊歪了下頭,露出一雙狹長且內雙的眼睛,準確的向薛奕掃來。
薛奕只心裡一怔,臉上卻沒有表情。
四目相交的瞬間,她帶著一點好奇,而他則是淡漠的沒有半點情緒。
戴眼鏡的男生也發現了異狀,轉頭看了一眼,說:「那個小女生好像看半天了,認識的?」
那人又收回視線,搖頭。
小胡立刻回頭,罵道:「看什麼看!」
薛奕直接皺起眉,停頓一秒,揚起無聲的冷笑,隨即腳下一轉,走了。
小胡瞪眼:「靠!這小丫頭……」
戴眼鏡的男生:「行了,你跟一個小姑娘置什麼氣?」
……
不會兒,薛奕走上大路,來到公車站,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趁著車還沒來,拿出一張紙巾,將腿上的幾本書逐一擦了一遍。
等了五分鐘,不見車來,反倒是從小路里又走出一人,身材很高,很瘦,走到跟前,薛奕掃了一眼,竟然就是剛在小巷子裡出完餿主意的韓故。
韓故也掃來一眼,兩人又一同別開視線。
這時,車來了。
薛奕率先上車,見只有最後一排有還有兩個空座,便走過去坐下。
靠窗的位置已經有人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膝蓋上攤開了一張報紙。
薛奕剛落座時還沒有察覺,也沒有注意男人在做什麼,坐下後就抱著書,抬眼間,見那被稱作「老韓」的男生也邁開腿,朝這邊走來。
韓故坐下,正好是對著過道的位置,他腿很長,一腳放在台階下。
之後的幾分鐘,薛奕只是若無其事的看著前方,和公車搖晃的節奏一起搖。
只是耳邊總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除了報紙發出來的聲音之外,還有些其他的動靜。
而且旁邊這個男人一直在做小動作,他為什麼老嘩啦那個報紙,看報紙不用拿起來嗎?
薛奕只用餘光瞄了一下,就愣了,腦子裡先是空白了幾秒,隨即才意識到那男人在做什麼。
震驚、厭惡、噁心,很多複雜的負面情緒一股腦涌了上來,直衝頭頂。
在那個當下,薛奕只覺得臉上又熱又惱,喉嚨里更是頂出幾年前那種嘔吐感。
然而現在的薛奕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
她一下子握住前面的扶手,站起來,用足以讓整車人都聽到的聲音說:「你在做什麼?你耍什麼流氓?」
一時間,所有人都回頭看來。
男人嚇了一跳,將下面蓋得更嚴實,並一手去收拾殘局,同時嘴裡還不饒人:「我怎麼了,我碰你了嗎,我哪兒耍流氓了?」
薛奕冷著臉:「那你站起來,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在幹什麼。」
男人:「你說站就站啊,你個小姑娘,想碰瓷是吧!」
薛奕冷哼,將書放在椅子上,面向男人,拿出手機對著他拍,同時另一手掀起報紙。
男人罵了「操」,一把搶回報紙,同時抬手去推薛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