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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芃不接話,從後備箱裡拿出她的鋁合金工具箱,放在腳邊。
孟堯遠看了看薛芃的動作,又看向樹下的陸儼和馮蒙,嘴碎道:「你說,他們聊什麼呢,好像挺嚴肅啊……這都到了大門口了,這位陸隊怎麼也不著急啊?」
薛芃起身道:「還能聊什麼,這裡除了他,所有人都合作習慣了,他應該是想在進場之前先溝通好,省的待會兒指揮的時候出醜。」
這話倒是不假,今天在場的不論是記錄人員、技術人員還是法醫,大家在現勘任務上配合的多了,彼此之間有足夠默契,出入現場不僅快速而且保質保量。
要說「初來乍到」也就陸儼一個,可他今天不僅是刑偵支隊的副隊長,還是現場勘查的總指揮,若是現勘人員和指揮之間的配合不夠密切,就會直接影響應急處置效果。
最主要的是,陸儼今天剛上任,還沒來得及和各部門同事溝通,就接到獄偵科遞過來的手續文件,連水都沒喝一口,就直奔女子監獄,不得已,就只能趕在進去之前,抓緊時間對一下工作重點。
薛芃說的情況,其實孟堯遠也心裡有數,可她偏偏用了「出醜」二字。
若說剛才孟堯遠還只是對薛芃的態度有懷疑,這會兒就基本確定了,薛芃對陸儼何止是有意見啊,簡直就是有敵意。
孟堯遠反應迅速,很快來了個「同氣連枝」:「嗨,默契這玩意兒提前聊也沒用啊,都是靠經驗磨出來的,多大官職都不管用。」
可薛芃卻沒接這茬兒,朝後面看了眼,就把話題帶開:「對了,今天是陳法醫還是季法醫,怎麼沒見到人。」
孟堯遠一轉頭,揚起下巴:「這不來了麼。」
說話間,從入口處開進來一輛車,很快走下來三人,兩男一女,率先下來的男人身材精瘦,皮膚偏白,唇色偏淺,臉上帶著一點倦色,正是法醫科的季冬允。
季冬允迎著太陽眯了下眼,先向四周掃了一圈,略過刑偵支隊和樹下兩個男人,隨即看向薛芃和孟堯遠。
隔著一段距離,孟堯遠抬手示意,薛芃微微笑了。
等季冬允走近了,孟堯遠問:「剛出差回來?我還以為季法醫會休息半天。」
季冬允笑道:「本來是想找機會打個盹兒的,但聽說這案子獄偵科很重視,一早就遞交了文件,要求協助,我一聽就來精神了。」
話落,季冬允又問薛芃:「家裡的事處理完了?」
「嗯。」薛芃並不多言。
這時,陸儼和馮蒙走了回來。
陸儼個子本就高,人又結實,剛走到跟前,幾人便一同感受到無形的壓迫感,加上不了解他的脾氣性格,一時間全都沉默了。
陸儼站定,率先道:「季法醫,你好,我是陸儼。」
兩人握了手,季冬允笑道:「陸隊,你好。」
陸儼:「今天要辛苦你了。」
季冬允:「應該的。」
又是兩秒的沉默。
陸儼不再多話,跟馮蒙點了下頭,很快走回刑偵隊伍。
薛芃只用餘光掃了一眼從地上掠過的影子,便垂下眼一言不發,接著就聽馮蒙將剛才的情況轉述一遍。
簡而言之,今天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因為很有可能沒機會再返場,絕不能留尾巴。
另一邊刑偵隊,陸儼已經折回,正在閒聊許臻、方旭、李曉夢等人立刻站好,等待陸儼發號施令。
說實話,大家在這裡等的都有點不耐煩了,都來到大門口了卻站在外面看風景,真有點吊人胃口。
陸儼將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開口時語氣很淡:「我知道,或許各位的現勘經驗都比我豐富,有些事不用我說你們也懂,但是在進去之前,我還是要提醒三條原則——『手揣兜,睜大眼,閉上嘴』。這裡不比其他現場,裡面人多眼雜,而且現場已經被人為破壞過,這個案子的難度已經增大,咱們任何一個小失誤,都有可能令情況變得更複雜。最主要的是,咱們是以協助的名義過來的,有些尺度一定要注意,切勿越權,避免矛盾。」
陸儼所說的三條原則,最早是源於美國對巡警保護現場的要求,後來傳入國內,國內刑警借鑑之後,就逐漸將偵查學中的保密原則延伸到現場保護。
「手揣兜」指的就是不碰觸現場的任何物品,只要不觸碰,就不會留下痕跡;「睜大眼」就是時刻觀察四周的人事物,對於有變化的、可疑的、危險的情況要立刻做出判斷,採取行動;至於「閉上嘴」,不是真的讓刑偵人員閉嘴,而是除了詢問情況做筆錄之外,不要對現場的任何證據和犯罪情況隨意評說,尤其是對破案有價值的信息,畢竟有些犯罪現場會有群眾圍觀,犯罪嫌疑人或許也會混入其中。
陸儼一番話落下,方旭幾人立刻挺直腰板,不敢怠慢。
而另一邊,馮蒙也剛好講完話。
陸儼側身時,和馮蒙的眼神對了一下,不約而同的邁開腿,兩隊人馬一同朝監獄大門進發。
*
進了女子監獄的地盤,按規矩要做一些登記和交接手續,獄偵科派來的接待員小劉早已等在裡面,見到陸儼一行人,立刻迎上來,一邊引路一邊表情沉重的交代事發經過。
就在今天清晨,差不多到了囚犯該起床的時間,七號房突然傳來呼救。
管教民警趕到時,見七號房的囚犯全都圍在一個床位面前,進門一看,發現其中一名叫陳凌的女囚,已經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