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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儼旁邊的男同學碰了他一下,小聲說:「就她,學生會主席的妹妹。」
陸儼一怔,目光很快落在薛芃臉上,很直接。
擦肩而過時,薛芃也恰好抬了下眼,和陸儼的目光對上,但與此同時,她的眉頭也皺的更深了,又飛快的別開視線。
那眼神里透著煩躁。
等薛芃走遠了,男同學嘀咕道:「你看她剛才那個不耐煩勁兒,咱們也沒得罪她啊,怎麼瞧誰都不順眼。」
陸儼腳下一頓,卻突然站住了,側身往後看。
也因為這個轉身令角度有了變化,陸儼迎上了從側面上方落下的陽光,他也下意識的皺起眉,眯起眼。
陸儼恍然的「哦」了一聲,說:「她就是被太陽晃著了,不是對咱們。」
男同學說:「切,上次你不小心砸著她,那也不是故意的啊,都說了對不起了,她還問怎麼不道歉,拽什麼。」
陸儼笑笑:「就是誤會,無所謂。」
……
只是陸儼萬萬沒料到,同樣的事,很快就發生了第二次。
要說一次是誤會,那兩次呢?
數日後的某一天,在同樣的籃球架旁,同樣從場內溜出去一顆籃球,同樣砸中了剛好經過的薛芃。
這一次,薛芃依然罩著羽絨服的帽子,只是沒戴耳罩,沒有裹厚圍巾。
她也沒有發燒,走路很穩。
可是在被球砸中的那一刻,她還是懵了。
不是吧?
薛芃在原地愣了幾秒鐘,盯著那顆砸中她以後,滾到前面的籃球。
然後,有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從她身邊小跑過去,單手將球撿起來,遂轉身走向她,說道:「同學,抱歉,你……」
也就是在這一刻,薛芃抬起眼皮,看向他。
陸儼的後半句話,也在看清是誰之後,噎在喉嚨里。
而薛芃的眼神原本是冷的,帶著一點憤怒,但很快就變成了疑惑,像是把他認出來了。
陸儼又一次開口:「對不起,我同學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我同學不是故意的?
我同學?
薛芃一個字都不信。
她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幾不可聞的冷哼,遂用食指指著他說:「又是你。」
只有三個字,落下了,她抬腳就走,逕自越過陸儼。
陸儼:「……」
……
2
陸儼和薛芃第一次坐下來說話,是在薛芃升上高二以後。
那時候,薛奕已經去世將近一年了。
薛奕的離開,不僅轟動了北區十六中,更傳遍了江城所有高中。
薛奕的名聲很響,連其他學校的老師同學都知道她,只是沒有人想到,那樣出色的一個女生,會在這個年紀,以那樣的方式離開。
因為薛奕的事,薛芃變得比過去更不合群,更孤僻,但周圍的同學們對她卻寬容一些了。
只是薛芃的學習變得很不穩定,從中游掉到了下游,她的失眠症更嚴重了,經常會睜著眼睛到天亮。
剛升上高二,課業比高一的時候重了,已經有了晚自習,但不像是高三那樣要求嚴格,必須參加。
薛芃幾乎每天都參加,一半時間用來睡覺,一半時間用來發呆。
白天她要聽課,不能睡,晚上夜深人靜時,她又失眠,就算是勉強睡著了,也指不定什麼時候會被噩夢驚醒。
只有晚自習,她能睡一會兒。
而在上晚自習之前,薛芃回先去校外的小賣部買點吃的果腹。
大部分同學們都會去學生食堂,可她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寧可吃零食,就是為了圖一會兒清靜。
薛芃每次都是買一個熱狗,讓小賣部的老闆用微波爐加一下熱,就站在小賣部門口,就著礦泉水吃了。
然後,她就沿著路邊往街上溜達,等到晚自習之前再回來。
這樣的路線持續了小半個月,直到有一天,薛芃身後跟上了一個人。
……
在薛芃的印象里,她和那個用籃球砸中她頭三次的男生,上一次見面,還是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
可事實上,那之後他們見了很多次,只是薛芃一貫的心不在焉,走路低頭,逕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算是擦肩而過,她也看不見。
薛芃自然也不會知道,她的變化,陸儼是全都看在眼裡的。
因為他們共同目睹了天台上的案發現場,心裡受到的驚嚇都不輕,將心比心,陸儼覺得連他都很難接受的事,換做薛芃,必然是天崩地裂。
陸儼已經上了高三,學校給高三學生定期安排了心理輔導會,幫助學生減輕心理壓力,避免在高考之前太過鑽牛角尖。
陸儼每次都聽的很認真,也時常想起薛芃。
她越發孤僻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甚至已經開始自我封閉。
以前用球砸到她,她還會生氣,那一瞬間是生機勃勃的,而現在,她連那樣的情緒都沒有了。
也就是在這一天傍晚,陸儼從學校出來,到小賣部買瓶水,就在門口見到了薛芃。
薛芃背著風,吃著熱狗,眼神卻在發直,只是機械性的咀嚼著食物。
陸儼看了她好幾眼,她都沒發現旁邊站了個人。
直到陸儼拿著水走開幾步,又回頭看她,她已經吃完熱狗,將包裝袋扔進垃圾桶,抬腳就往學校的反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