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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內女囚自縊案
薛芃喝了口粥,等咽下去才說:「痕檢報告我已經做好了,毒檢那邊也有了結果,待會兒你找個人過來拿。另外還有些新發現,目前來看雖然和案子沒有直接關係,但我也寫在附件里了,你們自己判定吧。」
陸儼扯了下唇角:「辛苦了。」
薛芃沒吭聲,繼續低頭喝粥。
陸儼盯著她看了片刻,又問:「又熬了一宿?眼睛有點紅。」
薛芃飛快的抬了下眼皮:「只是有點發炎。」
「哦。」安靜了兩秒,陸儼又問:「現在還做噩夢麼?」
薛芃沒應,仿佛沒聽到似的。
一陣沉默。
陸儼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吃著早飯。
直到盤子裡的食物進了肚子,食堂里也漸漸進人了,薛芃這才將空盤放到廚餘垃圾的台子上,走出食堂。
太陽已經升起,照在空地上,有些晃眼,也將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薛芃半低著頭,眯著眼睛,看到她的影子後面很快又跟上來一道頎長的影子,等到走近了,那影子卻又放慢腳步,就那樣不緊不慢、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薛芃停下腳步,轉頭迎向陸儼。
陸儼解釋道:「我跟你去拿報告。」
薛芃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陸儼很快就跟她走成並排,快進實驗室大樓的時候,忽然說:「對了,上午我要去獄偵科再做一次問話筆錄,到時候會見到方紫瑩。」
薛芃下意識皺眉,卻沒說話,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之前的夢境。
陸儼又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問她的,我可以轉達。」
薛芃突然站住了,有些發紅的眼睛盯住他。
陸儼也停下來,安靜的回望。
薛芃吸了口氣,說:「那你就告訴她,我昨晚夢見我姐了,她的眼睛一直睜著,不肯瞑目,還抓著我問,為什麼方紫瑩要殺她。」
只是這話剛落,薛芃就轉開眼,隔了片刻又說:「算了,與陳凌案無關的事,還是不要提了。」
她又向前走了兩步。
陸儼的聲音跟著響起:「我會找機會的。走吧,先跟你去拿報告。」
說話間,陸儼的步子越過她。
薛芃抬了下眼皮,比他慢了半步,開口時聲音雖然很輕,卻足以讓陸儼聽到。
「謝謝。」
*
陸儼拿著幾份報告回到刑偵支隊時,許臻已經在了。
陸儼讓許臻跟著一起看,屍檢、痕檢和毒檢,三份都很齊全,羅列詳細,而且彼此之間的分析並不矛盾,無論從哪方面鑑定檢驗,都認為陳凌自縊的可能性最大。
從報告來看,陳凌死於壓迫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兇器就是案發現場撿到的繩索。
她的面部淤血發紺、腫脹,面部、口唇和耳廓的徵象尤其明顯,面部和眼瞼結膜均有瘀點性出血,屍斑出現較早,但屍冷緩慢,有大小便失禁的現象。
至於身體內部,內臟也有明顯瘀血現象,脾臟代償性收縮,口腔、咽喉、氣管、腸胃、肺葉表面,等多處均有出血點,另外還有肺氣腫。
大部分縊死者,繩索的著力點都在頸前部,大概就是舌骨到甲狀腺骨之間,在分類上屬於典型縊死。
陳凌是以非典型仰臥姿勢縊死,所以頸部上的縊溝不同於前位縊死的縊溝,而且左邊頸側的縊溝偏深,這說明陳凌縊死時,頭比較偏向左邊。
這樣的姿勢所達到的重量,同樣可以達到壓迫迷走神經、喉上神經,壓閉靜脈、動脈的效果,引起腦水腫,腦功能障礙,意識逐漸喪失,反射性呼吸驟停,進而死亡。
陳凌縊吊的時間比較長,死亡時間大概是凌晨過後,但是據四名女囚的口供來說,她們將陳凌從繩索上解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起床時間,也就是說應該在六點前後。
就報告上來看,陳凌的縊溝深度倒不像是在繩索上吊了六個小時這麼久,相比起其它非典型縊死者頸部的縊溝來看,程度偏淺,但這也可以解釋成是因為陳凌身體瘦弱,體重較輕的緣故。
再說案發現場,如果是他人勒死偽裝自殺,受害者一定會劇烈掙扎,在掙扎的過程中,肢體和兇手多有接觸、摩擦,會留下很多傷痕。可這次的案發現場非常「乾淨」、「整潔」,不僅沒有掙扎痕跡,除了地面上那攤嘔吐物被女囚李冬雲用笤帚掃過之外,其它地方也都沒有發現擦拭痕跡。
還有,如果是他殺,兇手不僅會將一些物證,比如皮屑、汗液等代謝物留在死者身上,也會將死者身上的東西帶走。而且在被他人勒死時,繩索在屍體頸部留下的痕跡通常不是馬蹄形縊溝,為了在短時間內速戰速決,兇器多半會匝頸一圈,甚至兩圈,留下的往往是纏繞的勒痕。
其實就屍檢報告來看,已經排除了他殺偽裝自縊的可能性,但是毒檢那邊又給出死者陳凌和四名女囚體內,以及七號房的暖水瓶、幾名女囚的水杯中,均驗出海米那的結果,這就很值得深究了。
如果只對這一點進行分析的話,可能性無外乎兩種,一種是陳凌擔心在自殺過程中,會驚動睡眠中的其他女囚,為確保自殺一次成功,所以事先在暖水瓶中放入海米那。
海米那服下之後,不到二十分鐘就會出現睏倦症狀,很快陷入深度睡眠,所以一些有失眠問題的人在嘗試過海米那之後,或多或少會對這種藥物有依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