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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儼沒接話,很快將茅子苓的性格以及對物質的追求,和她想賺外快,以及廖雲川這個人聯繫到一起。
一個是公立醫院的小醫生,一個是醫學世家的富二代醫生,一個在公立醫院,一個在私立醫院,雖然是同一職業,卻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高低立判,而且應該也沒什麼機會接觸。
但如果茅子苓想賺外快的渠道,是廖雲川給的呢?
想到這裡,陸儼追問:「在那天你們因為一個包發生爭吵之前,茅子苓還有沒有購買其它奢侈品?」
季冬允:「有,而且不止一次。其實那一年光是她跟我說起的,就有七、八個名牌包,最便宜的也要一萬五。」
七、八個名牌包,最便宜也要一萬五?
這絕對不是一個公立醫院小醫生的工資買得起的,要麼就是有家底,要麼就是透支信用卡。
屋裡安靜了片刻,幾個人都是面色凝重,全都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一個女人失蹤兩年,還會有什麼好事呢。
季冬允突然開口了:「其實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子苓應該是遭遇不測了。原本我以為,可能是她在外面露財了,這才招來禍事。而且我做法醫這麼久,見多了死後多年才被發現的屍骨。要不是這份資料和這幾張照片突然出現,讓我看到廖雲川,我也不會想到子苓會和江城、歷城、春城的連環姦殺案扯上關係。」
陸儼:「什麼意思?」
季冬允:「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歷城發生的名模案,還有春城今年也有一起還未偵破的姦殺案。兩個案子都是我出差去做的屍檢,它們和江城之前發生過的兩起案件有一些相似之處。雖然屍體都被藥水清洗過,破壞了兇徒留下的DNA,但是根據幾名死者生前的人際交往調查,發現她們其中有三人都曾和霍雍有過直接接觸,而在歷城和春城的案件發生時,霍雍就在這兩個地方。廖雲川作為霍家的家庭醫生,也在霍雍身邊。」
陸儼沒有再繼續問問題,只說:「一旦發現切實證據,證明連環姦殺案和廖雲川、霍雍有關,我們一定會追查,還會和歷城、春城方面聯繫成立專案小組。」
季冬允:「這一點我不擔心,我也是通過這些資料和照片,開始懷疑子苓的失蹤和這些案件有關,所以主動提供資料。」
陸儼沒有接話,只是看了看許臻,又看向薛芃,問道:「你們還有沒有問題補充?」
許臻搖頭。
薛芃卻開口了:「我的問題還是關於陳凌的。」
季冬允和她的目光對上。
薛芃語氣很淡,也很執著:「季法醫剛才的解釋是說,因為和陳凌不熟,所以才沒有透露你們曾經相識的過往。我覺得這樣的解釋不合常理。如果是我認識死者,就算我們不熟,基於工作要求和下意識的反應,我都會向我的上級匯報,再讓上級作出判斷,看我適不適合參與這次調查工作。除非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和這個人相識。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我會不想讓人知道呢?」
此言一出,屋裡陷入了沉默。
陸儼也一直盯著季冬允,觀察他的表情。
季冬允眼裡浮現了一絲詫異,似乎沒有料到薛芃會追著這個細節不放,又或者說是沒想到在筆錄即將結束的時候,薛芃才提出來。
季冬允輕笑一聲,瞬間仿佛又恢復到平日那個他,只是這層笑意里還夾雜了一點自嘲。
「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
薛芃明顯一怔,沒想到答案是這樣。
季冬允說:「我雖然不是孤兒,但我也算是在立心長大的。我之所以改名,就是不希望這段成長經歷阻礙我的發展,和別人對我的觀感。醫學院有的是才子,很多人都是因為父母是醫生,自己才走了這條路。我雖然也是如此,但我很少提家裡的事,畢竟我父親是因為醫學不精才去孤兒院當校醫的。」
「一說到孤兒院和孤兒,大家的第一反應,可能是同情,也可能是憐憫,而且這些情緒或多或少會帶一點俯視的目光,帶著一點看不起。這和地域、人種以及疾病歧視是一個道理,也是不可避免的社會問題。就算我說我只是在立心生活過一段時間,別人看待我都會不一樣,會好奇我的生活,會追著我問一些問題。而與我不和的人,就會在背後用一種很奇特的語氣說——哦,他啊,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我既然不是孤兒,為什麼要背負這些,所以我要擺脫過去,也要和在那裡認識的人劃清界限。除了子苓,其他人這些年我基本都斷了聯繫。我有時候也會聽子苓說,別人看她的眼神很古怪,有鄙視也有可憐,她覺得很傷自尊。子苓還說,以前立心的朋友聽說她做了醫生,經常找她幫忙,好像她犧牲自己的時間,回去幫他們免費看病,就是應該的。」
季冬允的語速並不快,也沒有加帶個人情緒,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一個殘酷的現實。
乍一聽上去,會讓人感覺他是個冷漠的人。
可是在旁人認為他冷漠的時候,又有誰能明白他的處境。
他只是選擇用這種方式切斷過往,和過去告別,也沒有什麼錯。
說到這裡,季冬允又是一笑:「如果我是你們,我也會懷疑這些說辭,也會想去調查『季冬允』到底和這些案件有沒有聯繫,有沒有參與曲辛夷案的布局。你們儘管查,我能說的都說了,後面有需要我提供其他資料的,也請儘管提,我一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