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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故:「好久沒見,找機會敘敘舊?」
他們上一次微信聯繫還是三年前。
薛芃打了一句「最近市局裡忙」,可是想了想,又沒有發,直接刪掉了。
薛芃喝了水,很快回到樓上臥室,連燈都沒開,躺在床上卷了被子就睡了。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薛芃比手機鬧鐘還要早醒三分鐘,眯著眼,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已經蒙蒙亮,便坐起身,靠在床頭又愣了會兒神。
昨晚,又是噩夢的一晚。
薛芃晚上醒了三次,但都不是驚醒,因為常年和噩夢為伴,彼此之間已經很熟悉套路了,哪怕是已經投入「噩夢」的故事劇情,在薛芃心底仍有一道清醒的聲音,提醒著她,這是夢,不要怕,你完全可以左右它。
事實上,薛芃有許多次,真的左右,甚至是「控制」了夢境的走向,從最初的害怕逃跑,被追,到現在,她已經可以在夢境中找到武器,甚至是憑空變出一把武器,和噩夢裡的「鬼怪」、「惡魔」鬥爭。
薛芃記得很清楚,當初她跟顧瑤做心理輔導的時候,顧瑤就告訴過她,人最強大的儲存「器官」就是潛意識,有很多事我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潛意識全都記錄在案,然後潛意識就會通過夢境將裡面的信息用「片段」的方式轉達給你。
薛芃曾經為此困擾多年,不想每天都是在驚嚇中醒來,她甚至懼怕睡覺,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停止做夢。
顧瑤便告訴她,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做美夢還是做噩夢,它是隨機的,就是在潛意識裡不按規則的抽取,拼接劇情,而這些劇情是受精神狀態影響的,比如薛芃時常夢到被惡鬼追殺,這在夢境解釋上就是心理壓力過大的原因。
只不過在這個隨機劇情里,有一件事是可以選擇的,那就是當劇情出現時,你可以被動參與,也可以去反抗,甚至可以去干預和改寫。
然後,顧瑤就教了薛芃一些自我暗示的方法,她說這就是和潛意識「對話」的方式,越是高敏感的人越容易實現,但就算神經大條的人,也可以通過練習做到。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薛芃都在努力嘗試,當然失敗的次數遠遠大於成功的次數,但凡有那麼一兩次被她成功「控制」了夢境,都像是中獎一樣心喜。
差不多到了最近這兩年,薛芃才開始不懼怕睡覺和做夢,只是長期做噩夢給她的心理生理都造成了條件反射,慢慢的也就變成了少眠一族,熬夜更是家常便飯,而且心裡但凡裝了點問題沒有解決,腦子就會不受控制的一直去想,去思考,跟自己較勁兒,即便精神已經很累了,躺下進入睡眠,還是會夢到白天思考的問題,在夢裡繼續較真兒。
因為今天起得早,薛芃出門之前的時間很富裕,她就抽出十五分鐘,將前一天晚上做的實驗研究進行簡單的歸納總結,將記錄下來的結果存進優盤,順手裝進包里。
薛芃吃了早餐,就開車回市局,走到半路上,就接到張芸樺的電話。
張芸樺說:「芃芃啊,我和你常叔叔訂好了餐廳了,就在你們市局附近,你午休的時候出來溜達幾步就到了,不會耽誤你太久的,咱們就簡單吃一頓便飯。」
薛芃一邊看著路況一邊應道:「好的,沒問題,媽。」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趕緊上班吧,不打攪你了。」
張芸樺剛要切斷通話,誰知薛芃卻突然說:「對了,媽,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張芸樺:「怎麼啦?」
薛芃:「我昨天給一個水質樣本做了簡單的檢測,但我其實也吃不准,就得出一個初步結果。我發現在這個樣本里,藍藻的含量很高,而且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比一般的湖水高出起碼五十倍。哦對了,我還發現一些病原菌。不過現在這些我都不是很肯定,爸爸留下的那些研究和儀器,我還不是很順手,可能會有誤差。」
聽到薛芃的描述,張芸樺先是一頓,隨即沉吟道:「湖水在沒有經過消菌殺毒之前,都會含有病原菌、致病菌這些。藍綠藻的話,有四分之三都集中在淡水裡,就看含量是不是過多,有沒有形成『水華』。要是氣候溫暖,日照充足,水流緩慢,而且營養物質含量比較高,就會促進藍綠藻生長。至於你說的重金屬超標,這也是有可能的,要是在這個湖水附近曾經有過或者現在就有化工廠,廢水處理做得不到位,排放到湖水裡,那就會直接改變湖水的水質。當然,還得看這片湖水的流動性,是死水還是活水。」
張芸樺說到這,話鋒一轉,又問:「咦,真是奇怪,你怎麼突然對水質檢測感興趣了,你檢測的是哪個湖的水啊,樣本是近期的麼?」
薛芃笑了下,說:「一個案子裡的物證樣本,還不知道是哪個湖,就知道大概是在南區,等我進一步確定了,再找機會去採集個樣本回來比對一下就知道了。對了,媽,聽說這片湖附近以前的確是有化工廠的,不過很早就關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年。」
張芸樺想了下,說:「我記得南區的化工廠有一段時間還是很集中的,近十年內有過七、八家,慢慢的也都移出去了,現在應該還有兩三家。倒是二十幾年前有過一大批,當時江城的空氣很差,你還記得吧?不過最早應該可以追溯到三十幾年前,那時候化工廠剛興起,都說要工業發展,喊口號,要振興江城工業,還要藉此帶動經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