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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蘿連忙上前幫她拉起披肩,好笑的應了句:「我說不要這麼多來著,差點叫老太太罵一頓。」
又說叫桑落酒家來拿些回去,剛說完,就聽魏太太道:「魏楨說要跟阿鯉去青雲鎮看釀酒師傅做酒藥,明天就去,要住好幾天呢,阿鯉剛好休年假。」
桑蘿聞言愣了一下,「……魏楨也去?」
魏太太點頭應是,「他感興趣這個嘛,隨便他了,反正不是去做不正經的事。」
一邊說一邊招呼桂嫂洗水果,又說要去給桑落酒打電話,結果桑落酒的電話不是占線就是沒人接聽,她又只能打電話給魏楨,交代他晚上下班和桑落酒一起回來吃飯。
桑蘿覺得這事怪怪的,說不上原因,就是種感覺。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她只好將這個念頭壓在心底,並且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桑落酒的一天異常忙碌。
自從暑假開始之後,中心的業務量就比平時多了很多,究其原因是因為這段時間很多對孩子是否親生心存疑慮的家長可以借著帶孩子出來旅遊的幌子來現場做鑑定,她粗略地統計了一下,這一周下來,包括同事走流程最後經她手在內的委託,大約是三百件出頭,也就是平均每天大約六十件,這個數量不算突出,但也比往年要多一點。
「國慶和年後來做鑑定的也很多。」下班之後跟魏楨一起去魏家的路上,她一邊喝水一邊道,「國慶期間和春節前後結婚的人多,有的人婚前跟別人來個分手炮,沒做好措施,哦豁,懷孕了,節後就要來做產前親子鑑定,確定孩子親爹是誰,我們可不就生意興隆了麼。」
說完她無奈地笑了一下,「有時候看多了,我都會有點疑問,這個社會已經這樣了嗎?背叛和狗血真的這麼多嗎?難道人們對待婚姻已經不需要忠誠了嗎?」
「但沒辦法,我們見到的就是這麼多,就像婦產科醫生每天都會遇到很多做人流和看不孕的病人。回歸到現實,我們依然清楚對婚姻忠誠的人占大部分,也很多人會在婚後很快就懷孕,然後期待新生命的到來。」
魏楨笑了一下,換個話題,問道:「淡季的時候你們委託量少,收入怎麼辦?」
「我們中心還有很多其他業務啊,心理諮詢、基因身份證製作、基因圖譜繪製之類,親子鑑定只是業務之一,委託量少到問題不大。」她解釋道,然後塞了一顆奶油話梅進嘴裡,「多才累人呢,你都不知道我們心理壓力有多大。」
魏楨愣了一下,問為什麼,她點點頭,「這幾百件委託里,有幾十件是排除的,也就是說有幾十個家庭從我這裡出去後,極大可能會鬧會解散,嗯,我們是婚姻和家庭的劊子手。」
說完自嘲地笑笑。
話梅的甜味在口腔里來回滾動,過了一會兒,她將話梅含在一邊,臉頰上突起一個小包包來,誒了聲。
「你知道麼,我今天遇到個有點特殊的客戶。」
魏楨聞言扭頭去看她,就見她眉頭都皺了起來,神色間儘是感慨和不忍,便問道:「是什麼樣的?」
她歪著頭整理了一下語句,然後問他:「你有沒有遇到一種情況,有些人逗小孩或者回答孩我是哪裡來的這個問題時,會喜歡說你是撿來的?」
魏楨點點頭,「這種很常見,還有家裡有了小的,就逗大的說有弟弟妹妹了爸爸媽媽不喜歡你了,這種說法十分……」
他一時間沒想到文雅一點的罵人話,便停了下來。
桑落酒嗯了聲,「早上的時候,我辦公室來了一家子人,男女老少五六口人,祖孫三代……」
預約的是年輕的大孫子,說要給爸爸和爺爺做親子鑑定。
桑落酒當時很疑惑,問了句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要做司法鑑定還是個人隱私鑑定,對方說只要能讓爸爸知道他是不是爺爺親生的就行,神色頗有點無奈和心疼。
於是桑落酒為他們辦理個人隱私鑑定的委託手續,取樣時才知道要給爸爸和爺爺做親子鑑定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小時候同村那些嘴碎的大人開玩笑時說的那句「你是撿來的」。
「那都是他們開玩笑的,你是不是我親生的我還能不知道麼!」老先生很無奈,看著自己倔強的兒子,根本想不起來說過這話的到底都有誰,只是很肯定兒子肯定是親生的。
並且有點生氣,「你這樣是懷疑你媽你知道麼,幸虧她早就去了,不然看見你做這事兒她立時就能氣死!」
但是不管怎麼說,因為這樣的話,兒子到底是留下了心病,家裡還有弟弟妹妹,「我有時候看到爹娘給老二老三分地瓜多了一塊,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我是撿來的……我很難過,想跑,想去找我親爹娘,但我又覺得我不能這麼沒良心,你們養大我,寧願自己餓著也要讓我吃飽穿暖讓我去上學,我得孝敬你們……」
就這樣在反覆折磨下長大,走出村莊,到城市來當學徒做生意,漸漸日子好過起來,可是他心裡的那個疑問還是會在夜深人靜時折磨他。
但是以前沒有親子鑑定這門技術,就算後來有了,也不好意思來做,畢竟這種事不管結果出來是真是假,都會遭人議論,加上還要說服老父親,就更難了。
最後還是兒女知道了他的心病後決定帶他和爺爺一起來做鑑定,爺爺其實不大願意,但也希望兒子能解開心結,於是最後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