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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連帶著祭壇更加激烈的碰撞了起來。咣當兩聲,幾根木頭脫離了主體,瞬間就被河水所淹沒。
謝小舟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是會被淹死的。
他回頭想要尋找退路。
可不知什麼時候,祭壇和地面上的連接處已經被解開,岸邊火光照應著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
現在他就如同江中孤舟,於狂浪中顫抖。
亦無處可逃。
這是謝小舟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腳下,是不斷解體崩塌的祭壇,遠方,是冷眼旁觀的邪神。
在洶湧的河水下,謝小舟幾乎保持不住平衡,乾脆半跪在了祭壇上。河水中,一雙雙浮腫蒼白的手伸出,不停地伸向鮮紅的嫁衣。
現在能救他的,就只有隻有神明了。
謝小舟仰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邪神。
邪神落下了一眼。
祂並沒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這就是祭祀典禮的正常流程,在跳完祈神舞后,新娘就會被河水所淹沒。
不管是新娘願意還是不願意,最終都會落入冰涼的水中,成為河水的一部分,將生命一同獻祭,永生永世地侍奉神明。
邪神只是冷眼旁觀著,等待謝小舟真正地成為祂的新娘。
這是一個盛大的、喜慶的過程。
可謝小舟卻在害怕,甚至都沒跳完祈神舞就停了下來。
邪神有些不悅。
難道……是反悔了?是不想成為祂的新娘了?
在這種情緒的感染下,河水變得更加得洶湧,使得祭壇崩潰的速度加快。
謝小舟勉強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嘴唇微張:「求您……」
謝小舟從來沒有這樣溫順的祈求過祂。
邪神終是沒有忍住,乘著水汽而去,落在了危危可及的祭壇上:「你後悔了?」
祂心想,若是謝小舟敢後悔,那就讓河水瞬間將其淹沒,讓他沒有後悔的機會。
謝小舟身上嫁衣血紅,更顯得表情蒼白。他當然不會這麼明晃晃地表明自己的意圖,而是說:「我沒有……我只是害怕……」聲音零落在河流聲中。
邪神的態度有所緩和:「很快就好了。很快……」祂的語調變得稍微溫和了一些,「不會有任何痛苦的。」
謝小舟的身體微微顫抖:我信你個鬼!
邪神見謝小舟久久不動,臉色微微凝固住了:「你還是不願意?」
謝小舟看了過去。
邪神的雙目被紅綢所覆蓋,但也能感受到下方的冰冷目光……等等,紅綢。
這裡,還有一塊遮眼之布沒有掀開。
謝小舟心念一動,立刻轉變了思路,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沒有,我是願意的,能成為您的新娘,是我的榮幸。」
聽到這話,邪神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一些。
「只是……」謝小舟帶了一些哽咽,眼尾泛起了一抹紅潤,「我不想變成這樣,我害怕……」
快要崩潰的祭壇下,漂浮著一具具的屍體,她們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似乎是在歡迎謝小舟的加入。
「您說,您會保護我的。」謝小舟有些遲疑,「您不會欺騙我吧?」
這話是邪神說過的。
神明從不騙人,更何況,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要求。祂抬了抬手,水流將那些屍體衝散,也暫緩了祭壇倒塌的速度。
「你不會變成那樣。」邪神許下承諾,「你是我的新娘,是和她們不一樣的。」
謝小舟像是被安撫了,點了點頭,眼中含著眼淚,慢慢地站了起來。
風吹起了他的衣擺,獵獵作響,更顯得他纖瘦。
謝小舟穩住了身形,並沒有繼續跳祈神舞,而是朝著邪神走出了一步:「您能抱一下我嗎?我有點冷,沒有力氣跳了……」
他伸出了手,和河水和冷風的作用下,一層薄薄的嫁衣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被凍得青紫。
邪神的目光一凝,好像是在猶豫。
天快亮了。
要是再不能跳完祈神舞,祭祀典禮就要失敗了。
謝小舟又跪了下來,雙目溫順如小羊,期盼地看著邪神:「我好冷,請您……憐惜於我。」
邪神本來一心想著早點結束祭祀典禮,獲得屬於祂的新娘。
可現在面對謝小舟這樣的祈求,祂又有些變得不堅定了起來。
更何況,謝小舟從來沒有這樣對祂過。
以往那些溫順的姿態,期盼的目光,全都是對那個傢伙的。
現在對祂這樣,是不是代表著,祂已經能夠超過那個傢伙了?
邪神嫌棄地哼了一聲,心中卻是雀躍的,祂伸出了手將謝小舟拉了起來。
祭壇已經沉入了河中,謝小舟踏在水面上,每一步落下去便濺起冰冷的水花。
他踉踉蹌蹌,撞入了邪神的懷抱。
邪神感受著懷中的柔軟,心想,那個傢伙還是永遠比不上祂,就算是那個傢伙看上的新娘,最後還不是變成祂的了?
謝小舟用臉頰蹭了蹭邪神的胸膛,悶聲說:「您真好。」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只倒映出邪神的模樣。
邪神得意了起來:「那我和那個傢伙,誰好?」
謝小舟沒有猶豫太久:「……是您。」
邪神徹底被取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