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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祂說。
最後,祂深深地望了謝小舟一眼,似乎要將這張眷念的臉龐銘刻在記憶深處,隨後袖子一揚,化作一團水汽而去。
謝小舟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絲絲縷縷的水汽卻從手指縫間逃逸,沒有留下一點。
河神走了。
謝小舟怔怔地看著河神消失的地方,眼睫上還懸掛著晶瑩的淚珠,心中卻在想其他。
消失的河神是善念,祂並不弒殺,還十分好說話。也不知道善念消失了以後,該怎麼度過接下來的拍攝時間。
謝小舟垂下了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思索。
突然,餘光又瞥見了一襲熟悉的白袍從旁略過。
謝小舟的目光追逐了過去,驚喜地說:「河神您……」
話音戛然而止。
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河神。雖然樣貌一模一樣,同樣是白衣,同樣是紅綢遮眼,可祂的氣質截然不同。
【誒???】
【河神怎麼又回來了?】
【這難道是河神的惡意?】
【為什麼惡意復甦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要來找舟舟】
【據說,善意和惡意是兩個極端,善意喜歡的東西,惡意都會想要爭奪破壞】
【那舟舟不是慘了?】
祂的唇角掛著輕佻的笑容,帶著一股子的邪氣,挑剔地打量著謝小舟:「你就是,那個傢伙喜歡的新娘?」
謝小舟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你是誰?」
祂聽到這個問題,忍俊不禁:「我是誰?我是……河神。」說完後,祂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個傢伙。祂是個十足的蠢貨。」
謝小舟茫然地睜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祂嫌棄地「嘖」了一聲,伸手捏住了謝小舟的下巴,以一種不容許抗拒的力道,使得他抬起了臉龐。
這種姿勢令謝小舟有點難受,但他也只能放下所有防備,順從地仰起頭。
一股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來回掃了一眼。
「長得……」祂猶豫了一下,得出了一個結論,「馬馬虎虎。那傢伙總算是有品位了一回。」
祂打量完了以後,才鬆開了手。
謝小舟感覺被捏過的地方有些發疼,因為疼痛,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祂雙手抱肩,冷冷地說:「行了,這一招對那個傢伙有用,對我可沒用。」
祂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一股水流泊泊而來,水流凝而不固,如同水晶一般,將謝小舟的四肢纏繞住,送到了祂的面前。
祂用手指緩緩地拭過謝小舟眼角掛著的淚珠,帶著笑意:「問你一個問題,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新娘?」
謝小舟的四肢冰涼。
水流看起來柔和,實際上卻是冰冷刺骨,每一次流動都好像刀子在刮一般。只要祂想,那些水流馬上就可以將他切成碎塊。
但謝小舟知道,越到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冷靜。
這樣才能找出一線生機。
剛才邪神說的那些話,分明是知道一些他和河神的相處方式,也知道他對河神表現出的愛慕之心。
而邪神的性格和河神不同,應對的方式也需要換一換,不能一味的撒嬌裝乖巧。
對症下藥。
謝小舟閉了閉眼睛,堅定地說:「既然我已經答應要嫁給河神了,就不會再嫁給你。」
邪神的眼神一變。
謝小舟感覺到咽喉處的水流流動得更快,範圍慢慢縮緊,能呼吸到的空氣也越來越少。
邪神的聲音也變得縹緲了起來:「你確定?」
謝小舟的手指用力屈起,一字一字艱難地說:「我、確、定。」
就算到了這個地步,謝小舟依舊直視著邪神,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沒有一絲退卻之意。
說的話會騙人。
表情會騙人。
可眼神不會。
邪神冷哼了一聲。
水流嘩啦一聲瓢潑落下,將謝小舟整個人都被冰冷的水打濕了。失去了水流的束縛,他跌坐在了地上,捂住喉嚨,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邪神涼涼地說:「只有蠢貨才會相信人類的花言巧語,而我不會。」
聽到這話,謝小舟知道他選對了。
如果當時他選擇成為邪神的新娘,那無疑表明他之前對河神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般的虛情假意,只會讓邪神感到憤怒。
而現在,邪神會怎麼選擇……
邪神也在思索。
為什麼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開心。祂甚至忍不住在想,祂到底有哪裡比不上那個傢伙,竟然選擇了那個傢伙而不選擇祂。
「暫時饒過你一命。」邪神話鋒一轉,「不過,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祂的臉上出現了惡意的笑容,「快跑吧,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
窗外。
濃稠的黑暗被劈開了一條縫隙,一束日光落下。
一聲驚呼響起:「天亮了!」
黑暗被驅散,天光大亮。
只是這日光的顏色有些古怪,所照耀過的地方,就猶如黑白相片一般褪去了應有的顏色,變成了死白。
嘉賓們並沒有察覺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短髮女拍了拍翅膀,從德魯伊的形態轉化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