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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齊老夫人更覺得傅容是對敬臣有意,如今是傷了心。她連忙寬慰了她一番,又頗有些生氣地說:「那六公主也真荒唐!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行事竟那樣孟浪,陛下卻也不管,淨指望著用這麼個女兒拴住敬臣,還真當我世家是好欺的了!也不想想當年南渡時是倚仗了誰他們才能坐住今日的江山!」
當年立下奇功、讓傅家一舉翻身的傅晉正是齊老夫人的弟弟,她這一輩上的人,正經歷了世家崛起、皇室衰微的過程,骨子裡對世家的驕傲最深、對皇室的輕慢也最深。她倒不懂什麼朝堂之事,只是不想讓敬臣成為帝婿——公主有什麼好?哪裡比世家的女兒金貴?
傅容默默聽著齊老夫人對皇室的非議,並未搭話,齊老夫人以為她還在傷心,又勸道:「容兒乖,你心中大可不必存這番疑慮,敬臣的婚事我不點頭,就算是公主也別想進齊家的門兒!」
傅容低垂著頭,眼中划過一絲笑意。
她與蕭子榆自幼就相識,知曉她對齊嬰多年來的情誼。蕭子榆防著身邊所有未嫁的貴女,不許任何人靠近齊嬰,卻不曾防備過傅容,一直以她為自己的手帕交。傅容不想直接與蕭子榆起衝突,如果齊老太太能為她解決這樁麻煩,倒是為她省了許多功夫。
只是,除了那蕭子榆,傅容還有另一樁擔憂。
她抬起頭看向齊老夫人,眼中露出憂鬱之色,道:「姑祖母這般照顧容兒,容兒很是感激,只是這姻緣之事素來不好勉強,二哥哥若不喜歡我、喜歡旁人,我再將他綁著也沒意思……」
齊老夫人一聽,又豎起眉,問:「這是什麼話?敬臣心裡竟有了人?」
傅容又垂下眼瞼,露出為難的神色,齊老夫人一看更是著急,連連催促她快說。傅容猶豫再三,糾結著道:「這種事,我也不好亂說……就是那位方家的文文妹妹,二哥哥對她很關照,我想著,或許……」
她頓住不說,卻撩撥得齊老夫人浮想聯翩。
她回想起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丫頭,生得的確是美貌異常,漂亮得不像個真人。仔細想來的確奇怪,敬臣那樣冷清的人,竟會將這個孤女接到身邊來照顧,就算那位方大人對他的恩情再重,給一筆錢也就是了,這樣周折屬實有些不同尋常。
她原本琢磨著這小姑娘年歲還小,應當不至於,可是真要說起來,十三歲就嫁人的姑娘家也是大有人在,那方家的倒也算不上多么小了,若再過上幾年……
齊老夫人的神情嚴肅起來。
傅容默默看著她姑祖母漸漸沉鬱起來的臉色,心中越發安穩下來:她要攀住齊嬰這根高枝,這條路上出現的其他磕磕絆絆她都要想辦法剷除。
而且哥哥早已教過她,像這樣容易惹麻煩的事情,最好不要親自動手。
不過傅容近日來觀察,又覺得也許是自己草木皆兵了,齊嬰倒也未必對那方家的孤女有什麼其他的意思,除考試那天以外他再沒來見過這小姑娘,倒像是忘了有這麼個人一般,想來真就只是照顧一下恩人之女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更對手戲:沈文文在線鬧小情緒
第45章 二月(2)
沈西泠卻不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然發生了這麼些個事,也不知傅家小姐是如何的看待自己,她只是照舊起早貪黑地讀書,兼而同水佩、風裳、子君她們每日一起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這日午休過後,沈西泠和水佩一起回酬勤齋準備上下午的課,齊寧和齊樂比她到得早些,兩人正在一道抄書。他們今天早上抽背時有一首詩背錯了,被王先生罰抄了三十遍。
齊寧一見到她便笑著朝她打招呼,道:「文文妹妹來得好早,你又不必抄書,何不在屋裡多睡一會兒再來?」
沈西泠笑了笑,答:「也睡不著,就起了。」
一旁的齊樂一邊抄一邊對沈西泠說:「我是真羨慕文文妹妹你,竟然一回也沒被先生逮住過,我和三哥這都抄了多少回了……」
水佩捂著嘴偷笑,沈西泠也笑了,齊寧見了沈西泠的笑顏,越發覺得這位妹妹生得標緻,幾乎看迷了眼,臉都有些紅了,偏齊樂這個傻子沒長這根筋,一個勁兒掃興,跟沈西泠說:「唉,這日日抄夜夜抄的,抄得我手都要廢了——文文妹妹,你能不能幫我抄一些啊?下回要是你被罰了,我也替你抄。」
沈西泠心說她要好好用功上進,才不要被王先生罰呢,但齊樂一直待她很和氣,不曾為難過她,她倒也樂意幫他抄一抄,遂點了頭,意欲接過紙筆代他抄,結果齊寧卻朝齊樂後腦勺打了一巴掌,罵他道:「說你傻你還真流起口水來了,你也不想想先生何等的眼力?你那筆字比文文妹妹的難看那麼多,當心先生發現了再抽你板子!」
齊樂一聽這話有理,一邊摸著被三哥打疼的後腦勺一邊繼續喪氣地自己抄寫起來,邊抄邊說:「那倒也是——唉,文文妹妹,你那字是怎麼練的,怎麼同我二哥的那麼像?」
沈西泠被問到這事愣了一下,一時不知怎麼答,齊寧有些在意她和二哥之間的關係,對這個答案格外上心,不錯眼地盯著沈西泠瞧,沈西泠抿了抿嘴,答:「許是巧合吧……其實我覺得也並不怎麼像,我的字……比二公子差遠了。」
她答得沒什麼疏漏,只是提起齊嬰時,言語神采間總有種別樣的微妙,齊樂年紀尚小還瞧不出來,齊寧卻已經可以看出幾分端倪。他朦朦朧朧地有些感覺,但又抓不確鑿,心裡頭卻有些悶,覺得沈西泠對二哥的態度跟對他不大一樣,忍不住想說點什麼讓她難受,憋了半晌,道:「說起二哥,他今日便要離開建康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說不準要好些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