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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合元年,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個人一直覺得齊雲和齊嬰之間的兄弟感情很美好,相互信任相互體諒不嫉妒不猜疑,這其實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下章出發去北魏見顧小將軍啦!(隔了五十萬字終於烏烏
第144章 北去(1)
嘉合元年元月初六,大梁以樞相齊敬臣為正使、鴻臚寺卿范正源為副使出使北魏和談,使團規制龐大有上百之數,天子攜百官親送,堪稱風光無限。
沈西泠就扮作了一個小婢女,偷偷藏在了正使大人的馬車裡。
如此刺激的事讓小姑娘深感驚心動魄,在正使大人回馬車之前一直在車裡坐立不安、生怕被人發現了,忍不住隔一會兒就問問坐在車外的白松和青竹是否有人靠近了。青竹被問得不耐煩了,隔著馬車的帘子沒好氣兒地對沈西泠說:「怕什麼,哪有人敢進公子的馬車?便是進了見車裡有個婢兒又哪裡不對?」
沈西泠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心中惴惴怕個萬一,直到齊嬰聽完了天子的垂訓、回到馬車上準備動身北上時,她才終於放鬆下來。
美貌的小婢女縮在馬車角落裡的膽怯模樣是很惹人憐愛的,不像只貓兒倒像只小鼠,令坐進馬車的正使大人莞爾。
他將人摟進懷裡問:「害怕?」
小婢女抱著正使大人的腰點頭如搗蒜。
齊嬰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哄道:「沒事,我不是在麼。」
如此溫聲細語哄了數番,才終於讓他的小婢女安了心。
別看這婢兒如此膽小不經事,實則卻是腰包鼓鼓富得流油,此次北去足足帶了一萬兩銀子在身上,令正使大人都頗有些詫異。
齊嬰雖一直知道這小姑娘做生意頗有天賦、賺了些銀子,但一直沒問過她統共賺了多少,如今見她隨隨便便就拿出一萬兩帶在身上、看架勢簡直宛若一個巨賈,一時也有些無言。
其實正使大人想的也不全對。
沈西泠雖的確富得流油,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上萬兩的,早在齊嬰北伐之時她便已經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產業,正同做義捐歸在一起,糾集錢財也算合理、不至於太引人注目,林林總總歸在手上萬餘兩銀子。她估摸了估摸,只要他們別太鋪張,這足夠他們平生所需了。
小婢兒為此十分得意,北上途中時不時就要把銀票從小腰包里掏出來對正使大人炫耀一番,一副邀功請賞的可人兒樣。正使大人頗感無奈和好笑,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她他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他們往後的去處和一切所需、她這筆銀錢估計派不上什麼用場,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說,由著小姑娘逕自高興得意了。
說起銀錢,當年沈相給他的那兩筆驚天巨財他還不曾同沈西泠提起過。他本不是貪財的人、無意取用這筆錢,但他既要離開朝廷,這筆錢另託付給誰都是不妥,還是他們帶走來得更為穩妥,此事便等他們安頓下來以後再同小姑娘說吧。
自建康北去至上京,大約要近一月的行程,元月出發,預計春二月才能到達。
雖則使君的馬車已然很是寬大舒適,但一路顛簸自然還是十分辛勞,沈西泠沒過幾日就腰酸背痛起來,頗有些不適。
說起來她這些年也是被齊嬰養得嬌氣了,本不是那麼吃不得苦的人,小時候那樣清苦的日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如今卻連一點路途顛簸都耐受不住,實在令她自己都感到汗顏。使君大人卻很疼她,又因這回她身邊沒有帶水佩她們那些丫頭,他便一路都在親自照顧她,細緻入微。
水佩她們當然是不能帶的,私奔哪能拖家帶口?沈西泠甚至都沒告訴她們她不會再回來了,走的時候還暗暗傷心呢。
她的情緒從出發開始便鬱郁了幾天,齊嬰見她一直暗暗難過,便答應等他們之後安定下來了再想法子將幾個丫頭帶過去,這才讓小姑娘的心情轉好了些。
卻也沒好徹底,因為她還很捨不得風荷苑。
在風荷苑住的這四年美妙如同夢境,她愛那裡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愛懷瑾院握瑜院,愛忘室的燭火,愛望園的荷塘,愛那裡所有的一切。更重要的是那裡還寄存著她與他的回憶:他把她丟在風荷苑門外不理她的時候,他在忘室之內教她讀書的時候,他在望園中餵她吃蟹的時候,他在懷瑾院的床榻上第一次親吻她的時候……那麼那麼多的回憶。
她真的很捨不得離開那裡,雖則她知道真正重要的是他而並非那個地方,但仍難免感到依依不捨。
不過這樣矯情的小情緒沒過幾天就開始淡去了,因為離建康漸遠,車外的風光便開始漸漸不同,令沈西泠大為震撼。
沈西泠是生在建康養在建康的,平生所出的最遠的一次門也就是當年去琅琊尋親的那回,此外也就是偶爾在江淮一帶跑跑生意,都離建康不太遠。
江淮一帶與建康城一衣帶水,都是安樂祥和之地,自古魚米之鄉又很富庶,她滿眼見的都是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從未見過什麼破敗衰落流離失所。
而離建康漸遠,沿途景象便漸漸荒涼下去,天子的蔭蔽和福澤似乎並未綿延至此,時有面黃肌瘦的流民倒在道旁;途徑一些村鎮,田間做活的都是瘦弱的婦女,半大的孩子身上背著個小的,也在一旁幫著母親;偶爾有男子,也一應都是老弱,要麼白髮蒼蒼,要麼身有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