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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盤算過這一遭,便將目光極快地移開了,滿場去尋那齊敬臣,只是……張望來張望去,雖則確實見到了不少梁臣,但衣著皆不達齊嬰的規制,一時便有些茫然了。
帝後已在高台上落座,大梁的公主也已入席,顧居寒行至駕前,向魏帝見了禮,又問:「恕臣唐突,只是今日怎麼不見齊大人?」
魏帝大笑,答曰:「朕尚且記得六年前敬臣來上京,也曾與溫若於這擊鞠場上有過一場勝負,當初是誰贏了來著?」
下方坐著的國舅鄒潛拱手笑答:「回陛下,當初那一場擊鞠賽得極酣暢,可惜卻未決出勝負。」
魏帝點了點頭,笑問顧居寒:「溫若可是因此惦記今日與敬臣有個了結啊?」
顧居寒低頭而笑,道:「什麼都瞞不過陛下。」
魏帝極開懷,道:「那溫若可要失望了,今早梁使回稟,說敬臣近日染了風寒,今日來不了了。」
一旁的梁國副使韓非池上前一步,拱手笑言:「左相在赴魏途中還曾提起當年與將軍的這場勝負,亦早有心要同將軍一解當年遺憾,只是大人他一路舟車勞頓染了風寒,這次恐怕是要失約了。」
不遠處華棚之下,貴夫人們才是真正的深感失望。
什麼當年遺憾、什麼擊鞠勝負,又有什麼相干!好生瞧瞧齊嬰那般人物到底生了一張什麼模樣的臉才是頂天立地頭一等的大事!如今這便不來了,那她們一大早便苦苦期盼的心意該如何是好?這因頻頻張望都抻長了的脖子又該如何是好?
真是豈有此理!
眾人敗了興致,忽而便覺得這一上午是白白浪費了,立時口乾舌燥起來。貴人們身邊的婢子們倒也靈巧,見主人們不悅,便體貼地奉上香茶甘露以消去她們的肝火。秦氏親自為嫂嫂換了一盞新茶,遞過去時,嫂嫂卻低垂著頭,她連喚了她兩聲方才察覺,從她手中將茶盞接了過去。
齊敬臣不來,女眷們覺得掃興,男子們也覺得敗意。卻是因那齊嬰素來被稱為世家典範,又在戰場之上屢屢挫了大魏的銳氣、令大魏的兒郎倍感面上無光。那江左的大梁雖則素來是富庶之地、禮儀之邦,但正因推重名士風流,故而不像大魏一般民風剛健,想來那齊嬰縱然再是厲害,於這擊鞠一事上也未必就能勝過他們,是以這大魏的勳爵武官一早便卯足了勁兒要在今日殺一殺他的威風,沒想到卻是一拳揮在棉花上,怎能不讓人生惱?
鄄陵侯次子劉紹棠如今是大魏的右軍將軍,今年二十四歲,二月里才從和梁國的戰場上下來,也是顧居寒帳下的將領。他在戰場上統共也沒見過齊嬰幾回,這次齊嬰來魏,他也有心要在擊鞠場上與他比試,今未能遂願,他也難受。只是他見顧居寒自高台上下來神色便顯得有些憂慮,兩相比較之下,他倒成了心寬的那一個,遂上前拉了顧居寒一把,口中調侃道:「我雖一早料到哥想跟那齊敬臣比個高下,卻不料你竟這樣在乎此事。要我說這事兒也不急,左右他得等到陛下和公主完婚後才能回梁,總還有機會同他比試的。」
鄄陵侯和老國公是故交,顧居寒長劉紹棠七歲,二人便如兄弟般長大,彼此十分親厚。只是今日他無心同他說笑,劉紹棠見他一邊隨著自己往場上走、一邊回頭朝安坐華棚的嫂夫人那裡看去,禁不住又是調侃:「咱們從戰場回來也有一個月了,怎麼這相思之情還沒能解得開?哥我跟你說,你總是這樣黏著嫂子是不行的……」
說話間他已經將顧居寒拉到了場中,其餘的男子們聽了紹棠調侃,又見戰場上殺伐決斷的顧大將軍此時這個捨不得夫人的樣子,紛紛大笑,也順著劉紹棠的話調侃於他,顧居寒收回目光笑言:「罷了罷了,上回在軍中你們輸了不是不服麼?今日再來。」
一時場間駿馬長嘶塵土飛揚,男子們的春日樂事便這般開始了。
然而雖則燕國公在場上擊鞠的身姿十分英俊令人側目,但他畢竟是成了婚的,夫人又端端正正坐在場下,自然不如那大梁的齊嬰引人遐想,貴女與貴婦人們原本心心念念的一場盛事落了空,自然有些落寞。
不過這落寞倒也並未在夫人們心間停駐多久,一盞茶下肚的功夫,她們便轉而議論起了齊嬰今日未到的實情。
「要我說,此事實是另有淵源,」那位先前抖露出齊嬰與蕭子榆之間秘辛的夫人言之鑿鑿道,「偶感風寒這話實在不新鮮了,想來他今日不來,該是不想瞧見公主與咱們陛下言笑晏晏的光景罷。」
夫人們聞言一驚,繼而嘖嘖聲一片。
另一個接口道:「如此說來才是合理,那位大人連戰場都上得,怎麼偏就那麼容易染上什麼風寒了?看來這情愛一事實在摧人心肝,便是齊嬰這等人物也承受不住啊。」
夫人們又是嘖嘖聲一片。
平景侯夫人聽著這些話,又瞅瞅那商女,見她垂眸看著杯中的茶葉打旋兒,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便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然不錯,她與燕國公雖然看著伉儷情深,但這私底下說不準真有什麼不睦,這才引出她對那大梁的苦命鴛鴦的些許愁腸來。
她有心挑撥幾句,但今日實在不巧,她幾次要挑起話頭居然都被截住了。只見一位宮內的內官行至棚下,向夫人們見禮,又對那商女道:「燕國公夫人,皇后娘娘請您前往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