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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晚她窩在被窩裡的樣子,想起她身上淡淡的、不可名狀的香氣,想起他們親吻時她微微顫抖的眼睫……
想起有關她的一切。
他委實不想在處理公務的時候因私情而分神,但有關她的一切卻還是不停地在眼前晃來晃去,而如果他刻意不去想她,那麼他就又會陷在這種刻意里,還是什麼也想不了。
於是他就只好一邊想她一邊聽諸曹回稟,有時分了神沒有聽清,便不得不請對方再重複一次。這樣的次數多了,連徐崢寧都察覺出他的異常,還頗為擔憂地問了他一句,最近是否是太過勞累了。
小齊大人自知被看出了端倪,當時心下其實頗感狼狽,但面上卻是板正的,只答了一句「無妨」,倒是讓諸曹都因此越發覺得上官操勞,繼而紛紛自責著自己的無能。
眼下今日的公務總算告一段落,齊嬰卻還沒有要離開公廨的意思,他定了定神,讓青竹叫了一位樞密院的屬官進來,他親自寫了一張字條遞給那官員,又說:「去一趟廷尉,請陸大人親自來見我。」
廷尉乃主管詔獄和修訂律令的衙門,自然是舉足輕重的,齊嬰口中的這位陸大人陸征乃是廷尉的長官,正三品的官位,主決疑獄,說起來還同沈西泠有些淵源:當年沈相的案子便過了這位陸大人的手,甚至沈西泠當年同母親逃獄,下追捕令的也是這位大人。
那位屬官領命去了,過了約有半個時辰,陸征親自來了。
其實說起來,樞密院同廷尉之間並無什麼上下關係,齊嬰雖比陸征官位高上一品,但兩人之間也鮮少有公務上的牽扯,陸征本不必對齊嬰俯首帖耳的。
只是這樞密院手中的權柄太過實在,萬一得罪了小齊大人,他隨手便可安一頂謀逆叛國的帽子到你頭上,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何況他背後還有權勢滔天的齊家,縱然陸征做到了官一品,也不敢不賣小齊大人的面子,是以今夜小齊大人一召,他便急急從家中換了官服,匆匆就趕到了樞密院來。
陸征也算是官運亨通了,就他所在的官位來論,他的年紀是很輕的,不過三十九歲,還未及不惑。只是他的面相顯老,體態也有些佝僂,因蓄了須,更顯得其貌不揚。
他一進門便向上官問好,齊嬰免了他的禮節,請他入座。
陸征趕來得急,雖有夜裡春寒,卻還是一頭的熱汗,他坐定後也顧不得擦,只難掩忐忑地問:「大……大人急召下官,不知是為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齊大人,全世界最忙的公務員(之前城門夜雪那一場小齊大人救文文的時候有cue到陸大人,三年多了這位大人還沒升官,可見公務員是不好當的!
第119章 情濃(2)
齊嬰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朝陸征走過去,後者一見上官站起來了,怎還能繼續坐著?自然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齊嬰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又親自倒了一杯涼茶遞與他,陸征誠惶誠恐地接過,見小齊大人走到離他最近的一處位子上坐下,淡淡地說:「陸大人不必多慮,今日貿然請大人前來,不過是為了一樁小案。」
陸征惶恐不減,坐在位子上仍半哈著腰,說:「嗯?啊,這個……所為何案?還請大人示下。」
齊嬰眉目疏展,也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指尖在杯盞上點了點,陸征見了卻覺得那點在了自己脊梁骨上,心中甚為驚恐,不禁冷汗連連,又聽小齊大人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聽聞最近織造行會有些不太平,鬧出了人命官司?」
陸大人年紀輕輕就執掌廷尉,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聽話聽音可是有一手的,這廂聽了齊嬰這麼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心思便很快轉開了。
小齊大人是什麼人?兩國打仗的大事都不夠他操心的了,他哪有心思去管什么小小的織造行會?想必是有人不長眼,在太歲頭上動了土,這才惹得小齊大人動了怒。
陸征腦子轉得快,且他坐在這個位子上,最需得消息靈通,還要懂得摸清各種複雜的人事關係,否則若是一個不長眼動了不該動的人、斷了不該斷的案,那他的仕途也就算是走到頭了。他仔細一想,立即便想到了傳聞中小齊大人藏得很深的那個小情兒,據說也是在建康城中做織造生意的,莫不是她與行會之間有了什麼齟齬?
定然是如此了!否則就算行會膽子再大,又怎麼敢直接開罪齊嬰!
陸征一想清此間彎繞,立刻心中一定,心想這事兒總算是跟自己沒關係了,只是氣剛松到一半、又活活提到了嗓子眼兒:那織造行會……可是傅家人的東西啊。
傅家如今雖然衰落了,卻仍是三姓之一,絕非他這種沒有背景的官員開罪得起的,這……這小齊大人和傅家人神仙打架,他一個凡人夾在中間可怎麼受得了!
齊嬰從旁而觀,見陸征臉色幾變,便知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將手中的茶盞隨手往桌子上一放,發出輕輕一聲響,陸征卻渾身一震,仿若受了不小的驚嚇。
齊嬰則恍若未覺,逕自說:「聽聞織造行會有個叫楊東的掌事,行事十分跋扈,這回鬧出的事情也不小。此事我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卻難免要管上一管。」
陸征汗流得更多,也不敢多說什麼,只連稱是。
齊嬰掃了他一眼,又道:「廷尉是陸大人轄下,我也不便越俎代庖,想著此事總要先問過大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