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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利已經遠遠超過了律例的限制,若被人察覺報官,小則要受鞭笞之刑,數目若大,那可是要殺頭的!
傅然卻滿不在乎,還譏諷齊寧道:「敬安,你家的確家風清正,卻也不至於不通世故吧?」
「律例?」傅然大笑,「那不過是寫給那些平頭百姓看的,你我的父兄是什麼人?會眼睜睜看著你我受刑?何況這生意由來已久,你們家大半也有人在做,只是不告訴你罷了。」
傅然這淡淡的嘲弄令齊寧面紅耳熱,心中又生出一股不服氣的倔勁兒來,他定了定神,說:「我豈是怕事之人?只是這四分利太高,那些窮人為何找你借債而不找那些利薄的?就算他們找你借了,以後若是窮盡所有也還不上又當如何?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齊寧也不是沒腦子的,兩問都在點子上,傅然卻不驚不慌,氣定神閒地答:「想找利薄的?哪有利薄的?即便有,你不許他有便是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至於還不還得上就更無所謂了,」傅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借債之前需抵押田產,若還不上,咱們便收了他們的地,豈不也是美事一樁?」
齊寧聽明白了。
這原是個霸道買賣:先是違逆了朝廷的律令以高利放私債,再是用強制的手段不許低利者放貸,轉著彎地讓百姓不得不找自己借債,還不上便拿田產做抵押……可不是真正的穩賺不賠!一年三千兩都少說了!
這生意好不好?當然好!齊寧說不動心也是假的,只是他畢竟是齊家的孩子,雖則叔伯之中不乏荒唐之輩,但他的父兄都是中正之人,絕不會允許他做這種買賣的,萬一出了事,那……
傅然看出了齊寧的怯意,眼中精光一閃,又靠近他些許,循循善誘道:「你怕什麼?這是我們傅家的生意,你若要做,便算是跟著我了,有什麼事都是我家長輩擔待,你跟著吃些小利也就罷了。」
他仰頭又飲盡杯中酒,說:「敬安,我素來引你為知己,也是看你過得苦悶才想幫你一把,若你實在不領情,我也沒必要上趕著,今日這事你就當我沒提過吧。」
說完,臉色已冷,頗有不愉和輕蔑之態,仿佛在嘲弄齊寧的顧忌和怯懦。
齊寧本就是受不得激的性子,一見傅然露出這等臉色,哪還能耐受得住?何況如今他已然將傅然視作難得的知己好友,實在不想失去這個寄託,趁著酒意上頭迷迷糊糊,他便橫了心,對傅然道:「我哪裡是不領情?不過是多問兩句罷了,你這麼念著我我心裡是感激的——乾脆也別多說了,你便算我一份,往後你我風雨同擔!」
傅然一聽此言臉色又轉好,令齊寧看得心頭一松,又聽他大笑道:「正當如此!不過我拉你是為幫你,可沒有什麼風雨要你擔,齊三公子便只管等著賺得盆滿缽滿吧!」
齊寧附和了幾句,又頗有些尷尬地說起自己的境況,說家中父母管得嚴,他手頭並不很富裕,也不知這私債要放多少才算得上合規矩。
他的摯友一聽這話,當即便說:「無妨,敬安剛涉此道,本也應當謹慎些,先做筆小的試試深淺也好——你有多少便拿出多少吧,其餘的我替你墊,不妨事。」
這真是好極了,齊寧一聽便對傅然更加感激,覺得他著實為人仗義、令人感佩,自然千恩萬謝。
一事既定,兩人都是暢快無比,當日把酒言歡,一頓飯吃到下午才結束。
小聚之後兩位公子相互作別,紛紛登車而去,只是等齊寧的馬車走得遠了,傅家公子卻又無聲無息地轉了回來,重又進了酒樓,登上三樓,進了方才與齊寧小聚時隔壁的那個雅間。
推門而入,房內坐的卻竟是……傅卓。
傅家的嫡子,傅容和傅然的哥哥。
方才還乘著酒意、同齊寧一起大罵特罵家中兄長的傅然此時全然變了副臉孔,對他的嫡兄恭敬不已,垂首站在兄長面前一揖到底:「兄長。」
傅卓正悠然品茗,擺了擺手示意弟弟坐,又問:「你姐姐教你的那些話,你都同齊三說了?」
傅然低著頭:「都說了,他對齊二公子怨念極深,也正如姐姐所料對前程一片茫然,我只說了不多的幾句,他便應允了放債之事。」
傅卓一笑,似乎頗感滿意,點了點頭又道:「嗯,先給他些甜頭,不必操之過急。」
傅然繼續垂著頭,恭謹道:「是。」
傅卓放下茶杯,悠悠起身欲踏出房門,傅然跟在兄長身後欲言又止,叫了他一聲:「兄長……」
傅卓聞聲回頭,會意,拍了拍傅然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我會記得在父親母親面前提起,丁姨娘也會為你感到高興。」
丁姨娘,傅璧的側室,傅卓的生母。
傅然渾身一震,神情似悲似喜,回過神後又朝傅卓一拜,說:「……多謝兄長。」
傅卓淡淡一笑,又拍了拍傅然的肩,眼中似有淡淡的輕蔑和憐憫,隨後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想說齊三和齊四還是有些不同的
另外下章(大約是下下更)有些內容也有被S的風險【但是我肯定是沒有違規的!!】,提前港一聲,到時候就還是18:30(噓
第132章 絮語(1)
近來樞密院的一眾官員全都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