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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陽奉陰違,結果李巍那人也是個軟骨頭,就知道聽他老師的話,自從得了齊嬰的示下之後連風荷苑的門都不登了,她給他去信也都如石沉大海,令她無計可施。
她於是被迫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每日吃完了睡、睡完了吃,比雪團兒還要無所事事。
她不滿的樣子太過昭彰,且女子有孕之後脾氣也難免要大一些,她又沒什麼事做,自然就要靠找齊嬰的麻煩來打發時光。
這下可算讓齊嬰領教了自家夫人翻舊帳的本事:他也不知道她的記性怎麼就這麼好,連十年前她小時候的事都記得,什麼哪一天他回來晚了讓她等得都睡著了、什麼哪一天他去宮中和公主見了面回來時衣服上沾了脂粉味、什麼哪一天她給他做的膳食他沒有吃完、什麼哪一天她認認真真做的文章他沒有誇獎她……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他真不知道她那裡到底存了多少舊帳,今日翻一翻、明日翻一翻,時常翻得他無言以對。他一開始以為小姑娘就是鬧騰一下,便把這些話當逗趣兒來聽了,結果有一回她翻著翻著竟然還哭了起來、險些就要動了胎氣,實在讓太傅大人手忙腳亂。
他於是再也不敢不把夫人的話當話了,她無論怎麼翻他都聽著,並且還配合著在她身旁時時認錯,百般哄慰才得以過關。
好在他這夫人也頗為好哄,只要他溫言說幾句好聽的也就不會再鬧了,若真是某一天情緒波動得厲害,也只需他抽幾根草杆編上一隻小蚱蜢小兔子什麼的,逗一逗就能見效。
然而小蚱蜢小兔子之流頭幾次還能引得小姑娘驚喜,到了後來也就屢見不鮮,她又開始悶悶不樂,這日坐在小花廳中吃飯的時候也鬧脾氣不動筷子,讓齊嬰甚為頭疼。
這事兒若擱在以往,齊嬰定然就要搬出長輩的架勢將不好好吃飯的小姑娘訓上一頓,只是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又辛辛苦苦懷著身孕,他謹小慎微她還百般不滿,倘若對她板起臉那還不得鬧上天?
他也捨不得說她,於是只能哄著,此時便也擱下筷子,嘆著氣規勸他夫人說:「文文……你先把飯吃了,有什麼話飯後再說好不好?」
沈西泠才不買他的帳,仍悶悶不樂地坐在軟凳上,嘴撅得可以掛油瓶。
丫頭們都在一旁瞧著,想笑又不敢笑,又見她們公子滿目無奈,問夫人道:「到底怎麼樣才能高興起來?」
這話便有些妥協的意味在了,沈西泠最了解他,知道此時她向他討要東西得手的機會最大。她心中竊喜,然而面上仍做出落落寡歡的樣子,懨懨地說:「說了又有什麼用,你又不聽我的。」
治大國若烹小鮮,齊嬰卻覺得哄她比治國更難,他又是一嘆,繼續好脾氣地問:「我怎麼不聽你的了,不是都聽你的嗎?只是近來你有了身孕,總要養養身子才好。」
沈西泠「哼」了一聲,小脾氣上來了,說:「養身子養身子,到底要養到什麼時候才算個頭?人家農家的女子就算懷了孕也能織布務農,給我跑生意的人中也有女掌柜,大著肚子也能跑船,怎麼偏偏就我非要待在家裡不可?」
她是憋壞了,眼看著又有要哭的跡象,齊嬰如臨大敵,趕緊揮揮手示意丫頭們下去,自己則坐到夫人身邊將人摟進懷裡,安慰道:「你身子文弱,哪裡經得起折騰?我也不是非要鎖著你,只要你身子再養好些、胎也坐穩了,便隨你出去做什麼好不好?」
他語重心長,又補了一句,說:「原先不是總抱怨我不在你身邊陪你麼?現在我在了,你怎麼又要往外跑?」
這倒是實話。
齊嬰管著她不讓她出門,雖則的確讓沈西泠感到憋悶,可他自己也沒有出去應酬,每日只要下了朝就回家陪她,她在家中待了多少天,他亦然,從沒有讓她落單。
她也的確是有些不知足……原先他忙的時候她整日見不到他的面,那時便覺得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做什麼她都願意,結果如今這個願望實現了,她就又鬧騰起來,還想拉著他出去玩,確有些朝三暮四的意思……
沈西泠有些汗顏。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恃寵生嬌了,可她就是想在他面前鬧騰,看他無奈的神情、看他遷就她、聽他哄她,每當他這麼做她心裡就會覺得快樂,懷孕的艱辛也仿佛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呀。
這麼一想過,沈西泠的神情又轉柔,不再氣哼哼的了。
她靠在丈夫懷裡,輕輕捏著他的衣襟,小聲地撒嬌,說:「可是我真的憋壞了,想出去透透氣嘛……我想二哥哥陪著我,哪怕一天兩天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沈文文,江左馳名嚶嚶怪
(帶劇情的番外大概在後面一點,先甜蜜一下~
第220章 番外二·拜壽(2) ……她想要他。
她一邊說,那細白的小手指一邊若有若無地在他衣襟上打轉,明明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卻仍那樣小孩子氣、那樣惹他憐愛。
齊嬰又嘆了一口氣。
他沉思著不說話,沈西泠耐心地等待了一陣,又適時地小聲跟他說:「過陣子不就是王先生的八十大壽了麼?先生也教過我,雖然時日不長,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我去賀一賀壽總是應當應分的……二哥哥帶我去吧,嗯?」
句尾那個上挑的「嗯」字很是勾人,齊嬰心弦已動,垂目看她時又見自己的小妻子眉目嬌美,真。他說不出那個「不」字,明知道她這是在動小心思卻也拿她沒法子,默了半晌還是點頭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