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沈西泠聽聲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聽出那是齊寧齊三公子的聲音,又察覺到六子停了馬車,聽到水佩正同三公子見禮。
她心中懊惱,不知怎麼偏偏這時遇上了熟人,趕緊一邊擦著滿臉的眼淚,一邊輕輕清了清嗓子,坐在車內回道:「車外的可是三哥哥?」
馬車外正是齊寧。
他今日本是窮極無聊出府閒逛,哪成想半路瞧見一輛馬車像是出自風荷苑的,仔細一瞧又見車外坐的那個婢女面善,想了片刻方想起來那是文文妹妹身邊的大丫頭水佩。
這一下他甚為歡喜。
自除夕那夜同二哥交談過後、聽二哥的口風頗有鬆動,他便覺得他與文文妹妹的婚事已經成了一半,此時在街上又恰巧碰見了她,遂更覺得這是天賜的良緣,他們是註定要喜結連理湊成一雙的!
齊寧歡喜無限,心想倘若能抱得文文這樣的美人入洞房,那他這些年在功名上的不得志便足可以一筆勾銷了——有了文文妹妹陪伴在側紅袖添香,他還求什麼呢?
齊寧歡喜著,卻也曉得要注重風儀,他克制著自己的喜悅,走到車窗畔得體地說:「正是我,今日恰出來走動,哪想到就碰上你了,也真是巧——文文妹妹這是要去何處?」
他話音落下,過不多久就聽他文文妹妹的聲音從車窗里傳來:「三哥哥好雅興——我今日原是出來看生意的,現在要回去了。」
他文文妹妹的聲音泠泠動聽,叫「三哥哥」時尤其動聽,便是天上的仙女也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嗓子了,直聽得齊寧心旌搖曳。只是仔細聽來,又覺妹妹聲音有些許的低啞,雖然只是一點點,可還是被他發覺了。
齊寧皺了皺眉,頗有些擔憂地問:「妹妹最近可是染了風寒?天氣尚冷,可要記得添厚衣。」
車窗內半晌沒有動靜,齊寧有些不放心,又叫了妹妹兩聲,隨後才聽得人答:「有勞三哥哥掛念,我省得了。」
齊寧聞言眉開眼笑,覺得那聲「三哥哥」更加悅耳了,真要酥了他一身的骨頭,他心裡痒痒得很,迫切想見上她一面,以解近日來心中對她越來越深的旖思,遂耐不住問:「妹妹若不急著回去,不如隨我一道去前面的茶樓中小坐片刻?你我也是許久不曾見了,正好說說話。」
一旁的水佩聽了三公子這話,心中覺得不妥。
一來她們小姐已經長大了,又是未出閣的,再同男子私底下會面便有失體統;二來她方才雖聽得不真切,但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車廂內的哽咽之聲,她擔心自家小姐剛剛哭過,此時還不好見人呢。
水佩是最體貼的,一番思慮後便主動上前一步,客客氣氣地同齊寧說:「三公子有心,只是我家小姐稍後還有些事要打點,這回恐怕要辜負公子美意了。」
這話是託辭,齊寧聽話聽音,自然聽得出來。
他方才話一出口其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此時一看水佩遞來了台階,自然沒有不下的道理。他心想他的確不必急於一時,只要他們成了婚,以後的日子便還很長,未來有的是工夫與他美麗的文文妹妹朝夕相對。
他笑了笑,說:「哦,既然如此,那今日也就算了。」
他頓了頓,又似是想起了什麼,繼續說:「說起來過段日子就是妹妹的笄禮了吧?屆時再見也是一樣的。」
他說罷,又聽車窗內的人兒略有遲疑地問:「我的笄禮……三哥哥也來麼?」
「那是自然,」齊寧很快地答,又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莫非二哥還不曾同你說起過?你的笄禮到時母親會親自去操持的,我們也都去湊熱鬧,同你討一杯酒吃。」
他一說完,車窗內便又沒有聲息了,他於是便曉得文文妹妹還不知自己笄禮的安排,便又同她多說了兩句:「二哥素來是很疼你的,你的笄禮自然不會草率地辦——你放心,母親寬仁周到,又一向喜歡女孩兒,你的笄禮她一定會操持得極好,必不讓你受委屈。」
齊寧前前後後說了半晌,卻不聞文文妹妹答話,他心想妹妹許是有些累了,也或許是在這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有話不便說,遂生了些許體貼,按捺下想同妹妹見上一面的心思,轉而道:「妹妹可是乏了?怪我一見你太過歡喜,竟耽誤了你許多工夫——莫若你先回去吧,待你笄禮那日我們再見。」
這下他文文妹妹可算答話了,先是溫溫柔柔地答了一聲是,隨後又說:「那便改日再與三哥哥問好了。」
齊寧應了一聲,二人遂別過,他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心中仍然甜蜜無限。
那麼美麗的文文妹妹……待笄禮過後,或許便是他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結束,還剩兩章
第106章 及笄(1)
自後巷馬車上與齊嬰匆匆一面之後,沈西泠便陷入一種茫然自失的情緒。
她讀不進書、看不進帳、吃不進飯,乃至於連逗弄雪團兒的心思也沒有,終日只是懨懨地,令人一見便深覺心疼。
這中間宋浩堂來找過她一回,與她說起生意上的糾紛,她強打精神聽了,無非還是行會屢屢從中作梗、阻斷她與其他布莊接洽之事。如今形勢不妙,行會來勢洶洶,有一些原本與她合作的布莊生了退卻之心,大抵也是迫於壓力不得不低頭,開始同她劃清界限,也有一批人極為硬氣,抱定主意要同行會做對到底,還堅持與沈西泠共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