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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有些動怒。
沈西泠知道他誤會了,連忙搖了搖頭,也放下了碗筷,說:「將軍誤會了,薛家小姐並無惡意,她……是來給我送簪子的。」
這簪子的事也正發生在不久前。
三月里大梁遠嫁公主至上京和親,魏帝大喜,曾張羅過一場擊鞠,結果齊嬰稱病未至,當天的風頭便被年輕的燕國公得了個盡,更將那日一等的彩頭收入了囊中——是一支做工精細、華美無比的金釵。
燕國公將頭彩送給了自己的夫人,而此釵在隔幾日鍾夫人的茶會上還被好事的挽朱插在了自家夫人的鬢上,從而招致了後園所有女眷的紅眼。
也正是在那天,沈西泠欲見齊嬰心切,便暗自將金釵從鬢間收入袖中,又假稱釵子丟了,讓鍾夫人不得不勞師動眾地帶著許多人滿府地找,這麼一來才得了一個渾水摸魚的機會,半途偷偷去了客舍。
今日白天薛沅登了燕國公府的門,正是為了來送釵。
她來的時候日頭正好,大抵是巳時前後,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頭便登了燕國公府的門,說要求見國公夫人。
國公府的下人們都曉得薛家小姐同自家夫人不睦,而白天將軍不在,她們更擔心剛剛大病初癒的夫人會因此受氣傷身,自然便戒心很足,勸沈西泠乾脆閉門謝客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結尾雖然不算兩人正式的重逢,但是會見到的~
第172章 浴佛(2)
沈西泠倒沒這麼多忌諱,一來她的心思不在這裡,沒有想跟薛沅爭風吃醋的意思,何況她所歷的風浪都太大,像薛沅這樣小女孩兒鬧脾氣的事也實在不足以讓她心生波瀾;二來麼,這薛家小姐雖一直與她有些齟齬,但她看得出她本性良善,沈西泠素來覺得是自己的出現耽誤了她同顧居寒的姻緣,是以一直對她頗為歉疚忍讓,今日她主動登門,她更無意讓她吃閉門羹。
沈西泠讓人將薛家小姐請進門來,好茶好果子伺候,更收拾得整潔了一些才去正屋同她見了面。
薛家小姐對著她雖仍無什麼好臉色,但其實還是明里暗裡關懷了她一番,隱隱在探問她是不是康復了。沈西泠覺得她有些可愛,遂一一答她所問,更謝過了她,她似乎因此而感到了些許不自在,很快便揭過了這個話茬,轉而從丫鬟手裡接過一支金釵,用絲帕仔仔細細地包裹著。
她將那釵交給連紫,讓連紫轉遞給沈西泠,又說:「我今日來卻是為歸還此釵給夫人——上回說是掉在御史中丞府上了,只是當日情形有些亂,一時沒有找著,近來鍾夫人倒是找到了,托我給夫人送來。」
這話一聽便是瞎話了。
鍾夫人是何等長袖善舞的人物,整個上京最周到細緻的夫人便是她了,她老早就知道薛沅跟燕國公府的微妙關係,又怎麼會特意找她來送釵?當是薛沅借著自家姑母與鍾夫人的私交,特意央了這個機會來,至於圖的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沈西泠看得很明白,但也無意點破,只順著薛沅的意思瞧了瞧那支釵,隨後搖了搖頭,說:「有勞薛小姐費心,只是這釵不是我的,恐怕另有失主。」
這釵當然不是她的,當日她說釵丟了不過是個託辭,實則那金釵一直好端端留在她的衣袖裡呢。也難為鍾夫人特意尋了好幾日,更難為薛家小姐還特意送來。
薛沅一聽這釵不是沈西泠掉的那支,秀眉不禁蹙起,看起來還有些著急,婢子將釵還給她以後,她更露出一副急匆匆要走的模樣,說:「那我再去同鍾夫人說,請她再找找。」
沈西泠知道那釵根本沒丟,見薛沅如此自然很愧疚,可她又不能據實以告,只能說:「一支釵罷了,也不值什麼,還是不勞小姐與鍾夫人再費心了,就這麼著吧。」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了,熟料薛沅聽了卻很生氣,立刻杏目圓瞪,說:「這釵不是將軍在擊鞠賽上特意為夫人贏來的麼?他之所贈,夫人怎可如此不愛惜?」
沈西泠聽言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薛沅這麼費心地替她找釵,不過是因為此物與顧居寒相干罷了。
她其實也不圖什麼,特意來國公府送釵也沒有挑顧居寒在的時候,可見並非圖與他偶遇,她也沒有想私自把他得來的釵昧下,反倒很盡心地替沈西泠尋找。她只是因為很喜歡他,所以與他相關的一切都想著要維護罷了。
這樣的情韻很令沈西泠動容,同時也讓她想到自己:她其實也是這樣愛著齊嬰的,好在她曾經得到過回應,而薛沅呢……?
沈西泠因此更對薛家小姐感到愧疚,若沒有她忽然橫插一腳,興許薛沅早就嫁給顧居寒為妻了,這麼一來不但她能得償所願,顧居寒也能有個尋常的家庭,不至於像如今這樣冷冷清清的。
沈西泠自夢中醒來之後便愈發多了些對人事的感慨,更覺得世事更迭太多,即便微末歡喜也當倍加珍惜。她實在不希望自己壞人良緣,因此這晚才同顧居寒提起了薛沅的事,想著要撮合他們,彌補些自己的過錯。
她簡要同顧居寒說起了那支釵子的前因後果,隨後又頗為認真地說:「薛家小姐我瞧著是很好的,最好的便是對將軍真心,若將軍點頭,娶她進門做平妻的事便可都由我來辦,也不會費府上什麼工夫,如此一來也算皆大歡喜,想來薛家也會高興的。」
她溫溫柔柔地說著,神情很真摯,卻讓顧居寒的眼神微微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