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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泠一聽愣住了。
齊嬰……要離開建康?
她心裡忽然覺得空了一塊,有種又悶又難受的感覺,忍不住問:「二公子要離開?……去哪裡?」
齊寧搖了搖頭,答:「不知道,單說今日要走,沒說去哪,算起來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府了。」
沈西泠的心裡於是又空了一塊。
齊樂本在一邊抄書一邊聽三哥和文文妹妹說話,結果說著說著他倆都沒聲音了,齊樂抬頭一看,見三哥神色奇怪,文文妹妹又臉色蒼白,不禁心裡納悶兒。
齊樂性子良善,見沈西泠臉色不好,有些擔憂地道:「文文妹妹瞧著臉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了?要不我幫你同先生告個假,下午的課……」
他還沒說完,就見沈西泠一下子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焦急,問:「二公子確實已經走了麼?幾時走的?」
齊樂嚇了一跳。他見過的文文妹妹素來是溫溫柔柔沉默寡言的,倒不曾見過如此這般的模樣。他見三哥不答話,便說:「我們也說不好,不過午膳的時候我還見過青竹,若是他們動作快些,現在應當已經走了,若是慢些,那……」
他話音還未落,就見那一向斯斯文文的文文妹妹轉身便往書齋外跑,差點兒迎面撞上剛從外面走進來的趙瑤。她匆匆地向趙瑤道了歉,隨後便一陣風一樣地往外跑,水佩在後面一邊叫她一邊追她。
齊樂懵了,大聲朝著沈西泠的背影喊:「唉文文妹妹!那你下午的課到底上還是不上啊!」
沈西泠自然顧不上答,已經跑得不見人影,齊樂摸不著頭腦地四處看看,見險些被撞上的瑤兒正忿忿不平地罵著什麼,又見一旁的三哥臉色不豫,不禁納悶兒:難道三哥還真說對了,他還真能是個傻子不成?這一個個的他怎麼都看得不甚懂啊!
沈西泠帶著水佩朝齊府大門口跑去。
她自打進了府門一直屏息凝神過日子,從不招惹這府上的是非,她太過安靜了,以至於這府上有些消息不靈通的下人甚至都沒聽說過方家小姐的名姓。
眼下她心中急切,但仍顧念著不想招眼,於是就跟水佩一起,在四下里無人的時候便提起裙角跑上一陣,待遇上了人就規行矩步徐徐而行,一路這樣挨到了門口。
到的時候她額上已經見汗,去門口張望了一圈卻沒瞧見門口有馬車,水佩去問了門房,門房的小廝說他是剛換班來的,沒瞧見二公子,想來多半已經走了。
沈西泠的心中於是湧起一陣難言的失落。
水佩見沈西泠神情落寞,心中也憐惜她,不免要勸上一勸,遂道:「小姐,其實這也沒什麼,公子原本就忙,你就當你如今還住在風荷苑,那不也是許久才能見到他一回麼?再說想必公子也離開不了多久,很快便能再見著了。」
沈西泠深知水佩說的句句在理,可她心裡仍然一陣暗暗的難受。
她很難同人說清那種感覺。她其實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在意齊嬰在不在這個府上,明明就算他在他們也幾乎碰不上面,明明就算碰上了面也無非就是打個招呼,明明就算這段日子他不在她身邊她也過得很不錯,可沈西泠一聽說他要離開這個府上,乃至於要離開建康,她的心裡就驟然蒙上一層陰鬱。
她原以為她已經開始走進了平順的日子,可以漸漸安穩快活起來了,卻沒想到只是聽到齊嬰要離開一段日子,她心中原本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一點點快樂就瞬間化為泡影。
她又驚惶又失落。
水佩跟在沈西泠身後,見她眉目低垂著,眼中藏著難過,很想再哄慰她一番,沒成想一抬頭,卻在遠處瞧見青竹神色匆匆地走過,水佩連忙高聲叫了一聲「青竹童子」,她這一聲挺大,青竹離她們隔了挺遠還是聽見了,瞧見是沈西泠和水佩,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沈西泠一見青竹則是眼前一亮:他是在公子身邊貼身伺候的童子,往日都是不離齊嬰身側的,如今青竹還在,那公子……也許還沒走吧?
沈西泠琢磨的功夫,青竹已經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沈西泠一番,臉色不冷不熱的,轉而問水佩:「你們怎麼在此地?方才叫我作甚?」
青竹一向不大喜歡沈西泠,此刻口氣頗硬,臉色也不怎麼好。只是沈西泠細細觀察了一番,見青竹童子雖端著一副四平八穩的做派,實則額角的汗卻比她還多上一層。
沈西泠默默推測了一番緣由,不禁想起上元那天青竹帶著自己在街上來回兜圈子卻毫無察覺的事,難免懷疑他眼下是迷了路。
沈西泠看了看他的臉色,儘量隱晦而自然地道:「不知青竹童子要去何處?若我們同路,不妨一起?」
青竹的確是迷了路。
他已經在府里來來回回兜了小半個時辰了,越兜頭上越是見汗,卻仍是找不見西角門,只是他這人頗有些要面子,出入本家已經這麼久了,如若在路上還是攔下人問路難免就要遭人恥笑,是以眼下沈西泠朝他遞過來的這個台階實在是太過金貴。
青竹咳嗽了一聲,稍有彆扭地哼了一聲,道:「嗯,我去西角門找公子,方小姐若也要去,那便一路走吧。」
沈西泠一聽齊嬰果然還在,心中總算平靜下來,臉上也終於露出幾分笑意。她對青竹點了點頭,說:「那就有勞童子了。」
沈西泠在西角門外見到了齊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