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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胡話。」段棋鋒看出小孩意思,摸著小孩頭,絲毫不在意地上坑坑窪窪的路,說:「不用在意這些小事。」
四人走到半山腰就能看到一座座墳包了,國家推行火葬,農村里也是一樣,屍體火化後裝在骨灰盒裡落葉歸根還是要埋在村子裡。
可能是中午關係,山腳下的村民一大早上就上山給祖先親人燒了紙錢,現在山上沒什麼人。
康嫣帶著段叔叔往裡走了些,靠近背陰處有兩座墳包,不同別的墳墓碑光鮮豪氣,這兩座墳沒有墓碑,墳包前用磚頭搭建簡易的燒蠟燭插香地方,裡面殘留著燒過的半截蠟燭,顯然是已經來過人了。
「應該是我大伯他們來的。這是我爺爺奶奶的墳。」康嫣一看,墳頭周邊長著雜草,他沒帶工具就用手去拔草,段棋鋒幫忙,小六和老凱要搭手,段棋鋒搖頭說:「不用了。」
兩人就站在一旁。
康嫣眼眶紅紅的,段叔叔對他太好了,知道他的心意。
墳頭除去了雜草。
康嫣接過了小六拎著的黑色袋子,來之前他買好了紙錢衣服。
城市裡推行文明祭拜,上墳獻花勸誡不要燒紙污染空氣。康嫣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年紀雖小但思想骨子裡有些守舊,以前爺奶在世常聽兩人說沒人燒紙燒錢死後到了陰間可憐,他不怕別人笑他愚昧封建,只是想慰藉去世的爺奶。
從袋子裡掏出給爺爺奶奶買好的紙糊衣服紙錢,康嫣跪在墳頭一邊燒一邊低聲叫爺爺奶奶。
段棋鋒不信這些,神啊鬼啊的,人死了就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但看小孩跪在墳頭的背影,小小的那麼一隻,瘦瘦的,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些疼。
「爺爺奶奶,我現在很好,段叔叔對我很好,我會乖乖聽話,努力上學以後賺錢了,我養段叔叔。」康嫣小聲說著,聲音細小,站在背後的段棋鋒並沒有聽到。
末了康嫣磕了三個響頭。
燒完了紙錢衣服,走出荒地到了上山的小路,康嫣眼眶發紅一看就是剛哭過,哭的時候沒半點聲音就是默默掉著眼淚難過。站在路上,紅著眼看向段叔叔,聲音沙沙的說:「叔叔,還有我爸爸媽媽。」
「走吧。」段棋鋒神色有幾分哀慟,但康嫣沉浸在哀思親人上沒看出來。
四人一直走到山頂處,小路已經沒了,到處都是雜草,康嫣卻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隱藏在雜草中的兩座舊墳包,哀哀戚戚的說:「我爸媽走了十四年了,去的早埋的偏一些。」
爺爺奶奶的墳還有大伯燒紙看望,這兩座舊墳除了康嫣,沒人會過來。
段棋鋒和康嫣除了墳頭雜草。段棋鋒親自點了蠟燭,燃了三炷香上了,而後鄭重的鞠了三躬,康嫣跪在墳頭燒著紙錢,默默的叫著爸爸媽媽。
「我會照顧好嫣嫣的。」段棋鋒望著康嫣瘦弱的背影道。像是在這兩座舊墳前立誓一般的鄭重。
燒完了紙錢。
下山時康嫣情緒低落,眼眶紅腫臉色發白,山腳下遇到了村民,幾個互相看看有點不確定是不是康嫣,操著當地方言高聲問:「是不是老康家的孫子?」
康嫣反應有些慢,認出來人,嗯了聲,叫:「康伯伯。」
村子裡大多數都姓康,追溯久了沾親帶故的,但現實里卻沒半點親情冷暖來。康嫣爺爺奶奶是有兩個兒子,可小兒子早早沒了,大兒子在鎮上不常回來,兩人守著個小孩,在村子裡地位不高,這樣貧窮落後的村子,大事沒有,雞毛蒜皮的小事總會占兩位老人便宜,欺負欺負康嫣。
康嫣在這個村子裡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都是跟爺奶有關,不喜歡村子裡的人。
幾個村民一看真是,紛紛露出奚落的神色,網上的事情他們可聽孫子孫女說了,那段時間遠在北京上學的康嫣可是整個村子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個個都眉飛色舞說早就猜到了,另一個說長得那副樣子跟他媽一個德行……
「你這個小娃娃啊真——」仗著身份的村民板著臉教訓康嫣。
段棋鋒神色冷冽摟著康嫣掃了過去,欺軟怕硬的村民也只有在無依無靠的康嫣面前耍橫,被掃了眼下意識的閉口,面上惴惴尷尬,哪怕現在段棋鋒鞋子褲子沾著泥土,也不損段棋鋒上位者的威嚴,更別提後頭老凱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樣。
「走了。」
等人背影走遠了,剛被掃了眼就不敢說話的老頭呸了口唾沫,罵罵咧咧說網上傳的沒錯,下次去鎮上要跟康愛軍好好掰扯下怎麼教的孩子,這孩子心壞了丟了他們村的人。
康嫣坐在車上聽段叔叔哄他,低聲說:「叔叔,我沒在意這個。」
「那是想爸爸媽媽了?」不是為這個就是因為親人。段棋鋒握著小孩的手。
康嫣嗯了聲,不知道從何說起,可心裡難受亂糟糟的,想傾訴。
「我對爸媽沒印象,我兩歲的時候他們就沒了,是個冬天,一月份最冷的時候出車禍去的。爺爺奶奶說我媽可好看了,說我眼睛像我媽媽,我臉型像我爸爸,我小時候我媽最愛抱著我去鎮子裡玩了,我生日都會抱著我去拍照,我爸爸會給我買衣服,還會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扶著我玩……」
可康嫣對這些沒半分印象,父母的疼愛印象都是從爺奶的嘴裡聽到,他連幻想場景都無法想來,說了會神色茫然,最後垂著腦袋,不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