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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他們受到懲罰了。
她慢慢翻著這些文件,裡面包括逐年的新聞報導、照片、卷宗、判決書等等, 還找到好多張被他反覆標記過的地圖。
一排排的書架上全都是這類資料,她估計自己就算只是從頭到尾翻上一遍,也需要幾天幾夜的時間。
他花了多少時間收集這些?
又花了多少時間去分析、去追查,鎖定每一個傷害過她的壞人, 挖掘他們做下的每一樁罪惡,親手把「惡有惡報」這四個抽象的字,變成現實世界的實踐。
只因為那時候他給過她承諾——
「交給我。」
經年累月, 他只是自己默默在做,極少在她面前提起這些事。
直到最後的那次,他告訴她,他已經做到了。
他直接給了她最好的結果,卻分毫不提自己在過程中付出了多少。
而她竟然也沒有問過他。
她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她根本不會去問。
現在,她站在這海量的資料庫之中,想像他認真花費在這裡每分每秒,才恍然領悟,所謂的「無所不能」不是神力憑空的賦予,只是超出了凡人所及的執著。
她心尖上最柔軟的部分,似被刺針忽而戳了一下,眼眶周圍又湧上那種漲酸的感覺。
可她摸了一把眼睛,發現還是乾的。
她怔怔地把手裡的資料放下,抬頭向上望的時候,眼前不經意被晃了一下。
她仔細看,架子最上面那一格,兩個相鄰的資料夾之間,那個銀灰色的標記露出一角。
看起來有一點眼熟……
她從外面搬了把椅子進來,把自己墊高,伸手把夾在中間那個帶標記的信封抽了出來。
這次她一眼認出來,她的確是見過這個信封。
甚至這還是她當初親手交給他的。
那時候她在學校里,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怎麼落到了她手上,但她從信封上的圖畫猜出來,意思是要把信交給他。
於是她就照做了。自己也並沒有拆開來看過。
如今回想起來,這件事真的是很蹊蹺。
這封信到底是誰送來的?
為什麼要用這種奇怪的方式讓她轉交?
信已經被拆過了,她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一張卡片。
卡片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原來你也有在乎的人。」
沒有落款。
初歆盯著這幾個字,一股陰惻的涼意覺不自覺從脊背升起。
這樣的一句話,語氣可以是調侃的,也可以是威脅的,但她莫名更傾向於後者。
是誰,曾經威脅過他?
明知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心亂,把卡片翻來覆去瞧了幾遍,裝回去,又重新觀察那個信封。
印在信封邊緣的那個銀灰色標記,形狀像一隻直立的禿鷹,正是她在下面看到的。
但她又覺得,自己剛才那陣突兀的熟悉感似乎不僅僅是這樣——就在最近,她應該還見過這個標記。
至於什麼時候,在哪裡……
信封上反光的鷹眼死死盯住她,即使是靜態的,卻烘托出一種說不出陰森鬼戾的氣氛……
她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忽然間,想起來了。
那張照片,那個男人的衣服上,一模一樣的標記……
在這剎那之間,過度的震驚使她忘了自己還站在椅子上,猝不及防一腳踏空,整個人摔了下來。
好在她的身手算是靈活,快要落地的時候,及時扶住旁邊的書架穩住了,沒有傷到自己。
而她的心臟依然跳得飛快。
主要原因倒不是剛才的小意外,而是她剛剛終於記起來的內容。
照片上那個男人是陸行川的親生父親。
就在他的衣服上,印著這個銀灰色禿鷹標記。
而威脅陸行川的信封上,也印了同樣的標記。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能說明什麼,沉浸在滿心煩亂與不安中,就沒馬上反應過來是誰在和她說話。
「歆兒小姐,你還好吧?」
她感覺不太好,真的非常、非常不好……
「歆兒小姐?請問你需要我的服務嗎?」
服務?不需要,她什麼服務也不需要……
……?
下一秒,初歆猛回過神來,震動的視線來回移動,接連掃過前後左右四面牆。
一切平靜,毫無波動。
那道機械而親切的聲音再次問她:「歆兒小姐,你是在找我嗎?」
初歆:「……」
她終於嚷出聲來:「1729!原來你藏在這裡面!」
1729的出現令她心情輕鬆了不少,就像遇到一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哪怕她並不能實際看得到它。
「你好,初歆小姐。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必須糾正,我並沒有『藏在這裡面』,」1729為自己正名,「我仍然是整棟房子的智能管家,唯一正式的。」
初歆:「那為什麼我在外面叫你的時候,你沒有反應?」
1729:「陸行川臨走之前把我調到了最低功耗的節能模式,除非有更高優先級的需要,才能喚醒完整功能。」
初歆摸著下巴:「比如?」
「比如最高優先級指令:必須絕對保證歆兒小姐的安全。」1729模式化的聲音聽起來莫名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