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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稱,數學界的聖杯。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它求證的心情太迫切,今天竟然大膽放肆,直接把自己印在了陸行川的腦門上?
陸行川沉吟了一秒,微微的寒意升上眼底。
於是他有了結論。
「它挑戰我,我滅了它。」
初歆:「……」
她好像剛聽見黎曼先生在地底下打了個噴嚏?
*
這是初歆人生第一次,為一個逞凶了一兩百年的終極數學難題,暗暗捏一把冷汗。
整個下午,陸行川抱著筆記本電腦,各種複雜的公式圖表不間斷在屏幕上流動。以他閱讀的速度,初歆每次剛來得及眼花,這一頁就翻過去了,她只能瞧個大概。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發泄方式。好像他趕在今天就要把這個不識趣的黎曼猜想給證出來,才能一雪恥辱。
嗯……一點都不膚淺。
直到傍晚的時候,陸行川還不見停手,她終於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這個證明也不急於一時叭。萬一你證得太快,把黎曼給氣活了,」她綿軟的聲音弱弱的,「那是不是也不太好……」
然而陸行川目光沒有片刻離開屏幕,對十九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殊無同情心:「留下這種禍害,被氣活了也是活該。」
「……」
她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安靜的腦袋默默耷拉下來,抿著唇沒有再說。
然而,一分鐘後——陸行川闔上電腦,丟到了一邊。
「抱歉。」他在她頭上輕揉了下,嗓音有些緊繃,卻是溫柔的,「我沒事。」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不管承不承認,對她總是藏不住的。一味嘴硬,只會害她更擔心而已。
明明他從理智上都知道這些,卻只想逃避,還忽略了她這麼久……
何止是膚淺,簡直幼稚。
初歆側臉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要是那天你沒來救我,就不會……」她微微哽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哭。
開始時不知不覺無聲掉淚,到後來一發不可收。
自從他醒來以後,她就沒有和他說過這些,假裝自己也沒有想過。
可是,那天在船上,她或許真的應該果斷把定位器丟掉,讓他追蹤不到她……
「我是你的軟肋,對不對。」她在啜泣中問。
她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本就對他充滿了惡意,每天他都需要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他這樣的人當然不該有軟肋,否則輕易就會變成他致命的弱點,生存的障礙。
這是她一直在逃避的現實——
他「不可能」愛她,終歸是愛她,而結果就是,因為這份失控的愛一次次赴險,一次次傷到自己……
偏偏。
「就算我是你的軟肋,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決堤般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她也知道自己聽起來多麼自私可笑,但她攥緊他的手腕,像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不顧一切,請求——
「所以你改一改好不好?」
改一改,以後再也不要為我陷入危險,不要總是把我放在自己之前,不要一次又一次不計代價地保護我……
求你。
她向來很少會哭出聲,這時候卻在他眼前整個人大哭崩潰,泣不成聲,求他。
陸行川由著她在他肩膀上盡興發泄,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一下下幫她順氣。
直到她哭到哭不動了。
她感覺有力量輕輕托起她的臉。
指端微涼,摩挲過她臉頰的淚痕,那樣溫柔珍惜,宛如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問的卻是:「歆兒,你說蘋果為什麼不能飛在天上?」
這時候問這個著實有些好笑,可他問得認真,她抽泣著回答了:「地心引力。」
「對。」陽光斜穿過玻璃,他天神般的笑容落在她眼裡,「那不叫軟肋,是本性。」
切去一條軟肋是痛苦的,但本性無法切除。
他傾身靠過來,低低的耳語輕風般撩過她耳邊,似笑似哄似誘:「本性難移,積習難改,你多擔待?」
——誰讓你是我的地心引力。
初歆哭得喉嚨堵住,只能在他懷裡發抖。
「不過,我也會學習。你不喜歡的事情,以後我努力學著不讓它們發生。」他正經了些,「只是給我點時間,好嗎?」
她緊緊擁住他,終於用力地點頭。
「至於這個……黎曼,」陸行川頓了頓,略顯尷尬緊張,不過最後他坦然了,「我是有點在乎,我承認。你說你喜歡見我第一眼的樣子,現在這樣,我怕你覺得不好看。」
初歆抬起朦朧的淚眼望他。
陽光勾勒出他略顯忐忑的眉眼,她只看到,他依然是完美的。
比一切光芒都更加美好。
是她獨一無二的天使。
她抹掉淚,一字字告訴他:
「你所有樣子,我都見過,我都喜歡。」
*
陸行川腿傷的治療進展並不算順利,初歆每次去問,陳醫生的口風竟然是越來越不確定了。預期復原的時間一次次推後,後來乾脆不說時間了。
最後甚至變成——
也許他可以再站起來,也許不能。
陸行川本人始終比較淡定,即使不能走路,他各方面的思考研究也並不耽誤。黎曼猜想的證明雖然暫時還沒有完成,但他從中獲得啟發,又對之前提出的宇宙起源模型做了新的改進。新論文一經發表,立刻又在學界引起一場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