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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百分之百肯定地說。
陸雲歸微嘆了口氣:「小朋友,人都是會死的,何況是一個經常需要被搶救的人。也許他這次不會,但總有一天他會沒有那麼幸運。」
這些話初歆一個字都不想聽,可她還是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陸雲歸最後給了她一句忠告:「如果你不能接受這一點,最好不要和他太親近。」
*
在初歆油鹽不進的堅決阻止下,陸雲歸還是沒有能夠提前去為執行陸行川的遺囑做安排。
季馳發現陸雲歸這個「緊急聯繫人」不靠譜,又重新打電話叫了人。過了一會兒,沈硯和衛染一起來了。
沈硯和陸雲歸明顯很不對付,兩人一見面就話不投機,差點真在醫院裡干一架。
醫生宣布陸行川暫時脫離危險以後,陸雲歸沒有再多做一刻停留,就乾脆離開了。
沈硯對著他的背影捏緊拳頭:「妖言惑眾的神經病,滾得越遠越好。小川哪有那麼容易死。」
初歆從他們剛才的對話里聽出來,陸雲歸不是第一次來充當這個「遺囑執行人」的角色,而沈硯顯然非常厭惡他這種作為。
她茫然望向急救室的大門,那麼,他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
她很想親自問他,但醫生說以他目前的情況,還不能接受探視。
警方的人過來找她做了筆錄,季馳陪她一起過去,等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初歆本來想再回醫院看他,季馳打電話聯繫了一下情況,得知陸行川已經被送進無菌病房,為了避免破壞無菌環境,其他人是進不去的,現在回去也沒有用。
所以他勸了初歆一番,就先把她帶回家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初歆每天都問好多遍,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還不可以去看他。
不管她是問誰。
也沒有人肯帶她去。
開學前的最後一天,她留下一張字條,自己悄悄溜出了門。
她乘公交車到了醫院,才想到,她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間病房。
她在走廊上一間一間地看過去,這種可疑的舉動很快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要找到什麼時候,可是今天找不到他,她是沒法安心離開的。
她必須要親自確定,他是真的沒事了,確定其他人不是在騙她。
「小姑娘,你找人?」路過的一個護士過來問,看見初歆的臉,她愣了一下。
初歆立刻認了出來,上次她來醫院的時候,這位護士姐姐和她說過幾句話。
她點了點頭。
好在護士對那位特殊的病人印象深刻,略一回想,就記起了她要找的人在哪個病房。
初歆在她的指點下,上樓找到了那個房間號。
出乎她意料的是,病房的門是半開的,而且裡面有人聲。
她怔立在原地,明明所有人都告訴她,他還不可以見人的。
至少,不可以見她……
房間裡的人是沈硯,初歆走近的時候,他正在說:「……檢測過殘留在你衣服上的樣本,可以肯定那是一種專門配製的蛋白質溶液,對一般人來說完全無害,但那種蛋白質恰好是你的過敏源。」
陸行川淡淡地「嗯」了一聲。
「很明顯,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是沖你來的。」沈硯繼續道,「而且如果把這種溶液的濃度再調高一些,在短時間內就能直接要你的命,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對方沒有這樣做。」陸行川平靜指出。
「所以,你覺得他們不是真的要你死,只是想給你個教訓?」
「不是麼?」
沈硯對他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極為不滿,半氣半笑地哼了一聲:「你到底惹了什麼人?」
陸行川想了想:「這個範圍太大了。」
「……」
沈硯語塞了片刻:「陸小川,你可真是不知死。」
不知死?陸行川對他的用詞感到有些好笑:「在這個問題上,恐怕沒幾個活人能知道得比我多。」
沈硯這次無言以對了更長時間。
最後他咬牙說:「你也明白你自己的情況,你就不能少作點死?」
這個簡單的要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沈硯瞪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兩年偷偷摸摸都在幹些什麼。你以為你是救世主,能單槍匹馬剷除這個社會所有的陰暗面?你高智商的大腦,就是這麼天真?說說吧,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陸行川垂眸,過了半晌,款款道:「歆兒的生日在十一月。」
沈硯莫名其妙。
陸行川繼續說:「我在為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沈硯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和他們剛才討論的話題有關係?
他真是永遠都搞不明白,陸行川這天才的大腦里,裝的到底是什麼材料製成的漿糊。
他白眼一翻:「說到你那個小徒弟,你為什麼還不肯讓她來看你?」
「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她看見了會擔心。」
沈硯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你就沒想過,她看不見你,會更擔心?」
陸行川稍默一瞬:「我希望不會。」
他話音才落,只聽門外響起悶悶的一聲:
「會。」
初歆推開門,走了進來。
那雙烏潤純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望向此刻靠坐在病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