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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歆轉回身來,大眼睛無聲掃在他臉上,在觀察他。
陸行川有點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
他也知道,剛才他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
大煞風景。
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
可惜他還沒有正式發明時光機,暫時無法糾正已經發生的失誤。
他也想不出,說點什麼能夠掩蓋。
然而在他窘迫窒息的時候,她不言不語過來,輕輕抱住了他。
在這個只屬於彼此的安靜擁抱中,莫名溫馨的氣氛漸漸把他們包圍起來,掃平了其他。
他剛才的反應不是她預想中的,而且反應那麼激烈,難免讓她有點挫敗,有點委屈,又有點……犯罪感。
她現在只想哄好他。
等到感覺他放鬆下來,初歆打破沉默:「嚇到你了?」
「……沒有。不過,」他頓了頓,「最好不要亂開那種玩笑。」
玩笑?
初歆抬起天真迷惑的大眼睛端詳他:「你為什麼覺得我在開玩笑?」
「……」
初歆品了品這件事情。
「你不是……真的打算『冰清玉潔』到底吧?」
「……」
最後他終於說:「我們正式交往還沒多久,你不覺得進度太快了麼。」
「快到你幾個月都沒主動親我一下?」她聯想了一下以前罕見的幾次他主動親她的情境,愈發覺得不對了,「陸行川,你不會覺得那個就是當止疼劑用的吧?」
短暫沉默。
於是她在他的眼睛看見了——他是這麼想的。
初歆徹底無語。
她已經理了出來,這段時間他們之間一切稍微出格一點的親密行為,他都是在照顧她的要求或需要,完美地為她「服務」,而他自己卻仿佛真是個無欲無求的人。
對她無欲無求……
他沒有拒絕她、排斥她,可她就是有了被拒絕、被排斥的感覺。
哪怕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以後,她還是沒有被允許通過他最後的那道防線。
她咬住唇,越想越有些難受。
陸行川感覺到她的黯淡,深吸了一口氣:「歆兒,你可能對我有點誤解。」
誤解?
他似乎下了下決心:「……我不是聖人。」
什麼意思?
他目視前方,喉嚨發緊,儘量坦蕩地承認:「在某些方面,我懷疑我禁受考驗的能力有限。如果你一再考驗我的話,恐怕會對你自身……造成威脅。」
初歆想了想。
「『某些』方面……?」是哪些方面?
他不敢多看她那雙追根究底的大眼睛。
最後終於解釋:「你知道我缺少很多種感覺。可能是出於一種代償效應,我僅有的那些反而格外會被……放大。」
他以前曾經試圖讓她相信他沒有感覺,可事實上的真相,在「某些方面」的確恰恰相反。
初歆嘗試理解。
「就是說,除了你感覺不到的那些,你實際擁有的感覺倒是特別的敏銳?」
「是這樣。」
他基本嘗不出也嗅不出味道,但他的眼力聽覺在正常狀態下都十分銳利,能幫助他在日常生活中提前躲開各種靠近的風險,所以他才能活到現在。
他身上感覺不到痛,但是——
她用極輕極溫柔的方式,指尖緩緩撫摸過他雕刻般精緻的眉骨,英挺的鼻樑,最後似有似無,淺淺觸碰他唇上單薄的皮膚。
他克制緊繃的呼吸在瞬間亂出了限度,她甚至感覺到他一閃而過的輕微顫慄。
於是她得到了結論。
「所以,你是禁不起撩。」
陸行川無話可說,這總結……竟也到位。
她垂下長睫似在沉思,突然:「這個也會放大麼?」
她自言自語般說完,沒有留給他時間反應。
然後,直接低頭在他喉結上落下很輕的一吻。
下一瞬間,她知道她不需要疑問了。
她體會到了什麼是——天、旋、地、轉。
仿佛被一頭蟄伏太久的野獸猛然甦醒獵食,連驚慌都來不及,她背後已經沉沉撞在綿軟的床墊上,整個人都在壓力下深陷進去。而纖細的手腕死死被扼住,一時間竟是發揮不出絲毫氣力。
他那雙平日裡如琉璃般淡漠的眼睛,近在咫尺之外,卻變成了完全陌生的——
那是一種純粹到近乎病態的占有欲。
她想像不到他可以有這樣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對了,因為幾秒鐘後,他在喘息中放開她,也收起了這種眼神。
他似乎終於是緩過神來,艱難地撐起不便的身體,以及他破碎的紳士風度。沉默倚上身後的靠枕,胸口起伏不定。
連餘光都小心避開她的眼神,卻說:「你看見了,就是這種威脅。」
初歆不僅是看見了,而且她親身體會到了。
驚魂未定中,她又傻愣了半分鐘,生理性的悸動還在慢半拍繼續追上來,心跳愈發飛成連續的一片,好像就要飛上天去。
然後,許多遲來的領悟一股腦湧上心頭。
拋去所有的羞澀緊張,她竟是……欣喜若狂。
她不管不顧撲過去抱住他:「你真的有這麼喜歡我。」
他向來對她無限縱容,也能在毫秒之間為她不恤身命,她當然不懷疑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