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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馳切了一聲:「碰他一下他能少塊肉是怎麼著?」
「……反正這是人家的習慣。再說,」初羨瞥他一眼,「哥哥,你罵人家的時候不先想想,當初要不是行川哥,你能考上一中嗎。」
季馳一噎。
得,又是陸行川的那段輝煌戰績。
初中的時候,他和陸行川同校同級。畢業時陸行川是毫無懸念的中考狀元,而且考出了史無前例的總成績滿分。
滿分學神的出現,當年轟動了整個C市媒體界。
不過和陸行川的另一項光榮事跡相比,這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不算什麼了。
因為陸行川以一己之力,把那一年實驗六中全校的中考平均分往上拉了整整二十分。
單是他一個人,分數考得再高,肯定也起不了這麼顯著的作用。但是,那年中考前不久,實驗六中的老師給全體初三學生發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反覆強調這上面的題型考到的概率非常大,讓他們好好弄懂。
那本冊子是陸行川寫的。
季馳本來也沒太當回事。不過他考前臨時抱佛腳,看著那些大部頭的複習資料正頭疼,見這本頁數少,就先拿來做了。
然而陸行川這份薄薄的資料里,押中了那年中考百分之九十的題型。
季馳考前稍微突擊用功了一陣,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上了考場才發現,卷子上的題目都眼熟得很。只是已知條件里換了個數字,把求周長改成求面積,這類換湯不換藥的改動。他屬於那種平日裡懶得學習、但悟性還算不錯的類型,弄懂了那些題之後,這點靈活性倒是不缺。
所以最後他受益尤其之大,當了三年學渣,臨了竟然以相較平時進步了三位數的中考成績,成功壓線進了一中,自己都覺得如夢似幻。
要知道一中可是C市每年升學率最高的重點高中,在招生上卡得極嚴,分數不夠線,塞錢也是進不去的。
那年實驗六中的中考成績,在C市所有中學裡一騎絕塵。教育局的領導震驚之下一度懷疑試題被提前泄露,重點調查了這件事。
結果過來調查的人和陸行川單獨談了一會兒,不僅打消疑慮,還激動得恨不得直接給把他給招到考試院去。
這事兒本身就已經很神,後來再被人添油加醋地一傳,陸行川簡直真成了神仙下凡。據說在往後幾屆實驗六中的學生里,考前拜川神的迷信傳統經久不衰,甚至連有些家長都把「拜川神,上重點」的口號信以為真,恨不得在家裡給陸行川立個長生牌位。
季馳不得不承認,從智商層面上來講,陸行川的確是天才。常人無法理解的那種天才。
而且說起來,他是欠了陸行川的人情。
所以儘管他向來看不慣陸行川那副清高的做派,也絕對和他做不了朋友,但平常一般的事情,他都能忍住不去和這種怪胎計較。
可是今天這事兒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誰都不能欺負他的寶貝妹妹。
他清了下嗓子,理直氣壯:「一碼歸一碼!他潔癖就潔癖吧,不會自己一開始就躲遠點兒嗎?是誰逼著他伸手了?他自己湊上來又做那副樣子給誰看?他這就叫做先撩者——」
一個「賤」字沒說完,他忽地發覺這形容用得不太對,一下子咽住,車裡總算安靜了片刻。
初歆坐在汽車后座兩人中間,依然把頭垂得很低。
從裡面出來,她已經不哭了。
可也沒再吭過一聲。
爸爸一路上的安慰,她只是默默聽著。
哥哥一路上的憤怒聲討,她也只是默默聽著。
「潔癖」這個詞的意思她不是很理解,不過在他們的話里出現了好多次,她記住了發音。
季馳擔憂地向她看過來,問過不知多少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歆兒,還疼不疼?」
初歆搖頭。
摔那一下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更重的她也摔過,她都自己爬起來了。
她只是後悔,明明這次她也應該自己爬起來的……
季馳見她這樣就很心疼,又想辱罵某個外星生物了。
這時候初歆突然出聲。
「他,是……歪果仁嗎?」
「啊?」
初歆很少主動開口說話,季馳一陣發愣,才反應過來「歪果仁」——「外國人」。
不知道她這個聲調是單純發音不標準造成的,還是從哪裡學到的這個潮詞。
女孩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應,略抬起眸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濕漉懵懂,望向他。
純真透徹的眼神,再加上剛才那可愛的發音,一時之間簡直要萌化了他。
季馳忍不住調侃:「陸行川嗎?他不是歪果仁,是歪杏仁。」
「……」
「歪杏仁就是討厭。」季馳嘆了口氣,「反正他那頭髮從小就那麼個顏色,應該不是染的。說來從來都沒見過陸行川他爸,說不定是個歪果仁吧。」
初羨瞟他一眼:「你別瞎說,行川哥說過他不是混血。」
季馳聳肩:「我當然沒有你清楚。」
*
回到家,初向南已經提前打電話約了私人醫生過來,給初歆做一個細緻的檢查。
初歆那一下摔在地毯上,應該不算很重。只是手撐地的時候被擦傷了,出了點血,當場已經簡單處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