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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陸遠來得突然,沒有提前定房間。
祝安她們住得那家民宿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迫不得已,將兩個女生送回房間後,他只得再走一段,去更遠一些的民宿。
回到房間。
裴文晴先拿衣服去洗澡。
祝安頓了頓。
悄悄走到陽台邊,把玻璃門拉開一小條縫。
擠出去,關上門,趴在陽台護欄上。
護欄是鐵質,日曬風吹,隱隱約約有股鏽味。
祝安恍若未覺。
視線向下。
夜深,外面路上已經沒什麼遊客了。
路燈將影子拉長。
斜斜地打在台階上,起起伏伏,不甚平整。
祝安目光落到男人身上。
男人體態極漂亮,端正筆挺,一步一步,毫不拖泥帶水。
速度雖是不緊不慢,卻不會有一點點油腔滑調、拖泥帶水的感覺。
從上到下,都像是受過良好家教培養。
男人容貌在路燈光線下並不明朗,但無可否認,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散著致命吸引力。
祝安咬著唇,眼神如玉。
表情和每一次她趴在房間窗台上、向下默默望著林陸遠時,一模一樣。
唯獨遺憾,林陸遠從沒有抬起過頭。
祝安回想到今晚,自己說得那些,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
站起身,準備回房間去。
猝然,她無意識地扭頭,又往下看了一眼。
如同心靈感應。
男人明明已經走得很遠、快要看不見了,卻倏地止住腳步。
轉過身,望向了祝安所在方向。
距離遠得幾乎需要望遠鏡,卻仿佛目光真的在半空交觸。
祝安心頭重重一跳。
用力甩上玻璃門,慌不擇路地邁步,回到房間內。
裴文晴已經洗好了。
頭上戴著干發帽,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祝安頓了下。
裴文晴抬起頭,笑著打趣她:「喲呵,還依依惜別呢。」
祝安:「……」
裴文晴見她整個人僵硬得要命,趕緊閉嘴。
揮手,催促她,「快先洗澡去,再晚頭髮吹不幹了。」
……
夜深人靜。
海浪聲陣陣,像是一支交響樂隊在耳邊演奏巴赫狂想曲。
祝安翻來覆去,睡不著。
另一張床上。
裴文晴驀地開口:「睡不著?」
「……嗯,有點認床。」
「那來聊天呀。」
祝安睜開眼,語調柔軟,「聊什麼?」
裴文晴一貫大大咧咧,心裡話憋了一晚上,總算有機會開口。
半坐起身,黑暗中,瞳孔映著光。
她說:「寶貝兒,你今天吃飯的時候說得那個話,唉,我覺得還挺不合時宜的。」
祝安咬著唇。
沉默。
裴文晴:「我知道你以前被林叔叔傷害過嘛,當然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但是我覺得吧,人家老遠跑過來給你個驚喜,又是買單又是開船出海的,至少今天的表現無可指摘,就……唉,其實我也覺得我有點聖母,反正,你聽聽就完了,別放在心上。」
祝安昏昏沉沉地「嗯」了聲,表示自己在聽。
事實上,裴文晴還是一個柔軟善良的姑娘。
要不,也不能和原先脾氣有些冷淡不理人的祝安玩到一塊兒。
祝安並不會對她這番話有什麼怨懟。
本質來說,她並不是個刻薄的人。
因為常年寄人籬下,也不像有些女孩子那樣,性格有點作。
有點傲氣,也稍識時務。
祝安只是不甘心。
憑什麼,憑什麼她受了這麼多委屈,就能這樣被輕易略過。
整整十四年。
從一開始如父如兄的依賴,一點點變味,變成了徹骨愛意。
不變的是漫長的感情。
從少女情竇初開起,她的眼裡、世界裡就只有那麼一個林陸遠。
午夜夢回,想起來。
只覺得甜蜜又心酸。
就是這般糾結痛苦之下,祝安下定決心,要徹底擺脫人生噩夢。
結果這「噩夢」自己纏了上來。
百般糾纏,怎麼都甩不脫。
這本身就不公平。
祝安低低地嘆了口氣。
今晚,她沒想說這種話的。
顯得她十分眥睚必報,作天作地。
只是滿腹委屈,找不到發泄口,一股腦都涌了出來。
像是在腦海深處記憶的中。
曾經那個可憐兮兮的小祝安,在為她此刻的動搖,冷著臉抗議。
……
林陸遠陪了三天。
倆女孩玩了兩個島,雖然因為天氣原因,沒能看到螢光海,但也心滿意足。
周日晚上。
祝安跟著裴文晴準備回她家去。
林陸遠不能一起,準備要回海市了。
車就停在碼頭。
開回海市,十分方便。
下船。
裴文晴她爸爸來接他們。
只能在碼頭分別。
祝安揮了下手,垂著眼,同他道別。
林陸遠看了裴文晴一眼。
裴文晴相當識時務,「我給我爸打個電話。」
人讓到了遠處去,把時間留給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