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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北川沒吱聲,只抽著手裡的煙。
許久後,他才啞著聲說:「挺好笑的,你敢信,我不是我爸媽親生的。」
饒是林桀這會兒很生氣,也被這話震住了。
他喃喃問:「你他媽逗我呢?」
季北川撣了撣菸灰,淡聲:「有必要嗎?」
他很平靜的複述一遍了今晚發生的事。
季行車禍身亡,屍骨未寒,孫如雪就打起了季家財產的主意,季老太太主張把財產留給季北川,哪想孫如雪忽然曝出季北川不是季行親生的,季行精.子存活率極低,可以說是先天不育,就連他外面那些小三小四生下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種。
老太太接受不了這消息,直接暈了過去。
孫如雪為了搶奪財產已不顧顏面,要公開季北川身世,把人趕出季家,季老太太不願家醜外泄,可季家現在被孫如雪把持大權,她又身子孱弱,只能退一步,提出帶著季北川離開南城。
林桀聽完後,罵了聲操,然後又問:「非走不可?」
他垂著眼看地面,有些自嘲:「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孫如雪為了爭奪季家財產,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季老太太身體不好,又對他有多年養育之恩,照顧老人也是應該,而奶奶提出帶他走,是為了保護他。
而他現在什麼都沒有,甚至於兜里都掏不出一塊錢,拿什麼和她談未來。
林桀沉默,打量一眼季北川。
他認識季北川有四五年的時間,他是他們這一群人里家世最好的,這人也是隨性瀟灑,活得張揚放肆。
從沒見過季北川這麼頹然的一面,腦袋耷拉,背脊稍彎,好像他所有的傲骨都在今天被折斷。
驕傲、尊嚴、引以為傲的一切,都化為灰塵,被風一吹,就散了。
安靜了很久,林桀出聲:「你有沒有想過陸羨魚不在意這些?」
季北川又點了根煙,嘬了一口,低著聲:「可我在意。」
陸羨魚是嬌養在城堡里的玫瑰,而他從此一無所有,哪兒敢奢求兩人有什麼未來。
林桀到底是個旁觀者,兩人之間的感情,由不得他多說一句。
能怪什麼。
只能怪他們在這不成熟的年齡相愛,也註定這段感情經不起命運的捉弄。
翌日清晨。
陸羨魚難得早起去早餐鋪買了早餐回來,才拐彎走進巷口,看見站在樹下等她的季北川。
他穿了件黑T,長褲,略長的發茬薄薄的貼在硬朗的眉骨。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他眼角微紅,眼下青黑,很頹然的樣子。
陸羨魚走過去,輕輕的抱住他:「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要回去了。」季北川低頭吻在她眉間,唇周冒起的胡茬,扎得她斂眉,只聽他說:「記得好好吃飯,知道嗎?」
「別去在意別人的話,活開心點兒。」
「好好學習,少想你爸爸一點兒。」
陸羨魚總覺得他像在交代後事一樣,想到他父親去世的事兒,她心中略嘆息,從衣兜里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撕開包裝,塞進他嘴裡。
「我知道你爸爸去世,你心情不好,請你吃糖。」
她的指腹擦過他唇角,略涼,帶起一點兒酥癢。
季北川眸色沉了沉,掌腹抬起她下顎,盯著她眼,啞著聲說:「寶貝,親親我。」
她愣了一下,踮腳親了他一下。
少年薄唇很乾,還有重重的煙味兒。
她只親了他一下,要離開時,後頸被他扣住,低頭重重吻了下來。
不同於以往的暴風驟雨,他吻她格外纏綿,混雜點兒大白兔奶糖的奶甜味兒。
街角有人過來,陸羨魚推搡著他,季北川才戀戀不捨離開她唇,又彎腰親了一下,低聲笑她:「小笨蛋,以後接吻記得換氣。」
「吃你的早餐去。」
她把手裡的早餐丟給他,轉身就往家裡跑去。
季北川吃著早餐離開,走到巷口,上了公交車。
打開手機有陸羨魚發來的消息:[抱抱/還有,我很喜歡你,不許難過了。]
他可以想到她發這消息時的模樣,眉眼彎彎,一定很乖巧。
可惜,他再難看見。
季家突生變故,季北川請了一周的假,冬常頌知道他父親去世的事,給他批了假。
可第三次月考考完,季北川也沒返校。
連著半個月時間,陸羨魚也沒聯繫上他。
陸羨魚考完試當晚,去冬常頌辦公室找他問季北川請假了多久,冬常頌有點兒疑惑道:「季北川母親上周就給他辦理轉學,說是出國了,他沒和你說這事嗎?」
「……」
陸羨魚無神回到教室,連撞到好幾個人。
向芊芊從小賣部回來,看見陸羨魚雙目放空,跟丟了魂一樣,連腳下有台階都不知道,差點踩空。
她眼疾手快扶住陸羨魚,把人從外面帶回教室。
等回到教室坐下,向芊芊問陸羨魚:「羨羨,你怎麼了?」
陸羨魚緩緩回神,眼睫一眨,眼淚就往下掉:「芊芊…季北川…他轉學了…」
「啊?」向芊芊一愣,先安撫好陸羨魚,又找龔鞏打聽消息。
得到的結論依然是:季北川轉學了。
當晚晚自習下課,向芊芊不放心陸羨魚,和龔鞏一起把人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