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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一個註定了不受歡迎的產物,再怎麼努力迎合這個世界,仍然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生來懵懂。
生來受苦。
生來有罪。
生來,為了被毀滅。
顧涼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事實上他自己也陷入了困境——等手臂上的「病」被治好,等到那時,他該怎麼對待棠棠?他該怎麼看待這段關係?
……太難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回神時,桌上落了一圈白色的菸灰,顧涼將菸頭摁滅。
他沒有在臥室抽菸的習慣,今天也不知怎麼了。
抬眸再看桌面的台鐘,從棠棠進浴室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她平時洗澡不會這樣久。
顧涼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棠棠?」
裡頭有嘩啦啦的水聲。
浴室門沒反鎖,打開後熱騰騰的水霧撲面而來,視野朦朧。
棠棠蹲在淋浴蓬頭下,蜷縮著身子,長長的黑髮像柔軟的綢緞垂落到地上,光潔的肩膀不住顫抖著……她在埋頭抽泣,只是哭聲掩藏在了水裡。
顧涼突然悲從中來,心口一陣陣抽痛。
他關掉淋浴蓬頭,用浴巾將她整個人裹住,狠狠抱進懷裡。
「別哭了。」他啞聲道。
第1457章 物理演講
棠棠抱緊了他。
「我討厭它們!」她埋頭在他懷裡,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騎馬一點也不好玩!它們臭死了!」
顧涼輕輕拍她的背,「是啊,不好玩。」
「那些狗也很討厭!一天到晚亂叫,還會咬人!」
「是啊,很討厭。」
「我再也不要去騎馬了!」
「嗯,再也不去了。」
……
棠棠哭了很久,哭過之後是罵。
她時常如此,像不善表達的孩子,用憤怒掩飾傷心,用謾罵掩飾失落。
後來她在顧涼懷裡睡著了,連累他一身衣服全濕透。
顧涼幫她把身子擦乾些,抱回到床上,蓋上被子。
許是今天委屈壞了,哪怕睡著後,她的眉頭仍是微微蹙著,濕潤的睫毛殘留著淚水,秀氣的鼻頭也紅紅的。
真是可憐……
顧涼端詳她的睡顏,伸出手背輕輕蹭她的臉頰,沉斂平靜的心泛開漣漪,連連綿綿,悵然牽掛,大約是情愁的滋味。
……
棠棠不愛把傷心難過表露在臉上,哭了一場,第二天就滿血復活,像沒事人一樣吃吃喝喝。
她每天都很開心,每次出現在顧涼麵前,都是笑盈盈的樣子。
顧涼不確定她是真開心,還是假裝開心。
事實上他並不了解棠棠,以前他以為自己懂她,現在卻覺得也許全是錯覺,他從來沒弄懂過她。
十月的時候,國內一位知名的物理學家,受邀來到青江市某所大學演講。
因為是公開性質,所以校外人也能參加。
顧涼想起棠棠對這個感興趣,便帶她過去聽演講。
棠棠興奮得不得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聽演講的時候目不轉睛,眼睛都在發光。
顧涼也跟著聽了一陣,後來就開始用手機處理工作郵件了。
演講的尾聲是提問環節,棠棠把手舉得高高的。
她的座位靠前,人又長得嬌俏可愛,在一群烏壓壓的理科生里特別顯眼。
「老師!按相對論,以太不存在,空間不可區分,可按照量子論,一個粒子以速率v運動,它會隨機出現在空間各處,在空間A點機率高,在B點機率低,可是AB兩點的空間不可區分,粒子的質量速率又相同,是什麼力量決定了A點的機率要高於B點?是初始狀態嗎?」
棠棠的聲音脆生生的,一長段的問題表述嚇著了顧涼,也嚇著了全場的學生。
實在是因為她的長相太過甜美,這感覺就像嚴肅的理科課堂里混進一個動漫美少女,無比違和。
滿頭白髮的物理學家扶了扶眼鏡,笑道:「很難得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對物理這門學科感興趣。你提的問題有個誤區,在相對論里,空間各處地位同,但可區分。決定某點概率比另一點高是粒子的波動性決定的,波幅大的地方概率大,概率的大小可以說是由粒子初狀態決定,但它究竟在哪裡出現,是初態無法決定的。」
棠棠很高興,又道:「謝謝老師!老師一會兒能幫我簽個名嗎?」
對方微笑頷首。
陸續又有其他學生提問,會場氣氛熱烈。
棠棠激動的搖晃顧涼的胳膊:「顧涼!他答應給我簽名啦!」
顧涼笑著嗯了一聲,心想:她這小模樣,倒像是個追星族。
提問環節持續了約莫半小時,棠棠等得焦灼,一到結束,就迫不及待往台上跑,連顧涼也被她撇下,唯恐遲了擠不過去。
物理學家給她簽名時,棠棠眼巴巴的問:「老師,您覺得,我們的存在是什麼?」
第1458章 青衣道士
年邁的物理學家愣了愣,看向棠棠。
棠棠忍不住又問:「我們為什麼會存在?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對方微笑著問她:「知道為什麼人喜歡追尋意義嗎?」
棠棠茫然的搖了搖頭。
「因為在恢宏的宇宙里,我們太渺小了,所以我們不論做什麼事都喜歡追尋意義,存在有什麼意義,做一件事有什麼意義,一幅畫包涵了什麼寓意,一個故事傳達了什麼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