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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音覺得,他好像有點缺乏耐心。
——女孩子說分手,哪會是真要分手呢?無非希望有人哄哄自己罷了,但是他好像……從來不曾哄過誰,更不會低聲下氣去挽留誰。
想想也是,他在學校時便如太陽一般矚目,無需彎腰低頭,就會有許多人主動向他奉上一顆真心,如今的他高大英俊、事業有成,依然是那麼招女孩子喜歡。
太陽,從不需要去追隨誰。
……
兩個月後,師音發現他消失了。
不知道是出差,還是搬走,總之她見不著他了。
電梯裡不再相遇,陽台上也聽不見隔壁的動靜,一點徵兆沒有,他就這麼消失了。
不過他與她本就是毫無干係的兩個人,突然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似乎也不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甚至……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師音努力讓自己接受現實。
然而一個月後,他又回來了……
當時她站在陽台上澆花,聽見空寂許久的隔壁傳來女人的說話聲:
「你父母人在國外,聯繫不上,劉總不知道我們分手了,所以打電話通知我接你出院,你現在這個樣子,最好儘快找個護工,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男人低低說了句什麼,似乎是讓女人走。
女人的聲音變得不耐起來:「我怎麼走?難道你一出車禍我就提分手?這事傳出去,只怕所有人都要罵我薄情寡義!陸明暉,我知道發生這種事你心裡不好受,但是拜託你為我考慮考慮行不行?總之這幾天我會儘量照顧好你,等護工來了……」
「滾!!!」男人突然暴喝!
師音猛地一顫,手中灑水壺嘭咚一聲落地,緊接著聽見那女人說:「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也好,反正我不欠你什麼。」
高跟鞋重重踩在瓷磚上,帶著怒氣,每一下都恨不得撞擊出火星。
隨後房門被用力拉開,又關上,金屬防盜門撞上門框,被狠狠彈開,哐當一聲!震得天花板也在迴響!
師音心驚膽戰。
不知道是因為這動靜,還是因為女人說的話。
……車禍,出院,護工。
他消失的這一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不敢細想,手腳發涼,來不及去撿地上的水壺,人已經不由自主往門外走。
隔壁的房門半開著。
她挪著步子,慢慢來到他家門口,看見客廳里頹然消瘦的身影,不禁睜大雙眼,抬手掩住自己發顫的嘴唇。
是陸明暉……
可,怎麼會是陸明暉?!
那個曾經如太陽般耀眼的男人,此刻仿佛失去所有光華,身體枯瘦,神情木然,雙眼纏著厚厚的紗布,垂頭喪氣坐在沙發上,像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像。
師音的心泛起一陣密集的,被針扎似的痛。
就像自己萬般珍惜的一件寶貝摔碎了,心疼得想要撿起來粘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地上破碎的一切,惶然不知所措。
也許是急促的呼吸泄露了行蹤,男人蹙眉望了過來,帶著幾分疑惑問:「誰在那裡?」
師音僵站在門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短短几秒鐘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
然後,她撒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個謊——
「我是……你女朋友請來的護工。」
第2章 滿天星(二)
這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師音為自己撒謊的行為感到羞愧,她面紅耳赤,緊張得手腳無處安放,幸而對方看不見她的窘態,否則一定會一眼將她看穿。
陸明暉的心情顯然不佳,他垂下頭,用一隻手扶著前額,冷漠道:「不需要,你走吧。」
師音踟躇著站在門邊。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走。
這些年她習慣了藏在暗處,習慣了成為影子,現在突然讓她整個人不遮不掩的站在他面前,她渾身不自在,哪怕他根本看不見她。
可是鬼使神差的,腦海中冒出另一個聲音:你可以留下來。
師音看著沙發上的男人,心亂成一團麻,有些想靠近,又有些害怕……
「我……我能留下來嗎?」她緊張的吞咽了下,磕磕巴巴的解釋,「公司有規定,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會……會被扣分……」
說完這些話,她整個脊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每根神經緊繃著,惶惶等待他的發落。
她膽子小,做到這一步已經是超常發揮,如果他大發雷霆呵斥她趕緊滾,她一定會像驚慌的麻雀奪門而逃。
但是……
她運氣不錯。
男人沒有發怒,只是不耐煩的皺起眉,冷冷丟了兩個字:「隨你。」
他起身往自己房間去。
明明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家裡,卻因為失去了視覺的輔助,使他這幾步路走得極其艱難。
師音很想上前幫他,又忌憚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只能屏住呼吸看著他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走進臥室,躺在床上, 沒再有任何動作,這時,她的肢體才好像重新活了過來,恢復了機能。
呼…………
她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氣。
然後環顧四周,開始打量他的家。
這感覺十分奇妙,就像進入一個自己垂涎已久的藏寶庫,以前只能幻想藏寶庫里有什麼,而現在所有一切沒有保留的展現在她眼前,讓她有種被上蒼的獎賞砸得頭暈目眩的感覺,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這麼輕易的走進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