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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郁回話道:「在說什麼呀,淮錚什麼事瞞著小田切先生?怎麼我才像是蒙在鼓裡那個?」
眼風斜飛,語帶嬌嗔,「小田切先生,您可要好好同懷英說道說道!」
小田切信的視線從酒杯上掠過來,緩緩地,緩緩地揚起了唇角。
第49章
見慣風月場,卻難得見蒲郁這般明媚而尚且稚拙的女人。何況,總局正是知曉小田切信喜愛什麼樣的女人,才讓蒲郁扮演什麼樣的女人。
不過,片刻的迷惑並不能讓小田切信停止試探。他道:「我們男人的談話相當無聊哪,不如來玩一個遊戲好了,蒲小姐一定沒玩過。」
蒲郁遲疑道:「什麼遊戲?」
「金毘羅船船。」小田切信命傅淮錚與梅繪示範一局。
是謂傳統的酒席遊戲,客人與舞妓分坐案幾兩端,案几上放一個圓錦盒似的小物。兩人擊打節奏,輪流出手。錦盒在案時,需將手掌攤開放上來;不在案時,則握拳放上來。可以拿走錦盒,但下一回合得放回。無論哪方拿走,至多連續拿走三次。
只聽得拍手之聲戛然而止,傅淮錚輸了。他無奈道:「那麼我自罰一杯。」
梅繪矜持笑笑,轉而對蒲郁道:「蒲小姐要玩嗎?」
小田切信發的話,蒲郁怎能說不。跪坐到案幾前,微抬下巴道:「我可不會讓你。」
話這麼說,只是將蒲大小姐演得更鮮活。即使有十二分贏的把握,也不能表現。金毘羅船船乍看是稚童遊戲,其實考驗反應能力。何況舞妓經過訓練,非常人難以贏過她們。
蒲郁輸得不露痕跡,不甘心地道:「願賭服輸,大不了飲酒,但我還要再來!」
小田切信朗聲笑道:「哪有讓蒲小姐飲酒的道理,我看這樣好了,輸了就回答贏家一個問題。」
春子拍手附和,玩笑道:「梅繪,問題可要刁鑽些。」
梅繪撫了撫鬢側,看著蒲郁道:「梅繪……梅繪想問,蒲小姐第一次見到傅處長的印象是什麼?」
在場者道:「可真是小女兒家關心的問題。」
「梅繪還是小孩子呢。」
「啊拉,其實我也有些好奇。」
聽過翻譯,蒲郁抿了抿唇,咕噥道:「這有什麼好問的。」話鋒一轉,道,「不就是三月天嚒,像現在這樣,他只穿單衣,可神氣似的。說實話,俊是俊的,不過有些冷淡,沒能忘我心裡去。」
梅繪望了小田切信一眼,適才柔聲道:「可蒲小姐當真記得很清楚呢。」
想來在蒲郁來之前,他們問過傅淮錚這些細節。幸而傅淮錚知道「未婚妻」是蒲郁,說的訓練班初見的印象。蒲郁巧妙避開了具體地點,勉強對上了。
不能再讓梅繪問下去,可又不能贏下遊戲。
只能使出笨辦法了。
蒲郁將梅繪的話當作譏諷,不悅道:「我不要同你講這些事,還是飲酒好了!」
傅淮錚作為處長,蒲郁作為他名義上的未婚妻,表面上不能一點不給面子。小田切信沒有出言,春子見狀寬慰了幾句,便改為以酒代問。
蒲郁又輸了兩次,每次飲半杯,暈乎乎卻也鬥志高漲。從梅繪手裡接下酒杯,手抖了一抖。
酒灑在洋裙上,梅繪忙道不好。還是春子迅速命梅繪帶蒲小姐去盥洗室處理,中止了混亂場面。
走出房間,立即有還未成為舞妓負責在各席間打雜的女孩迎上來。都沒有應對這種差錯的經驗,急著去樓下找老闆娘。
老闆娘不疾不徐,讓梅繪帶蒲小姐去空房間,則轉身往閣樓外走去。
空房間只得四疊半個藺草蓆(榻榻米)大,但空無一物,也只一盞油燈映照,顯得空落而幽閉。
梅繪用生澀的中文表達歉意,似乎怎麼也辭不達意。蒲郁湊上前,拍了拍梅繪的膝蓋,道:「是我出的洋相,與你無關。」
梅繪怔了怔。
細看妝容之下的眸眼,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女孩。蒲郁想到曾經,她和她的兩個女孩。不由得放緩語氣道:「也許我是得理不饒人,可我這回不在理嘛,哪有臉皮怪你。瞧你的樣子,我又不吃人,怕什麼?」
梅繪眨了眨眼睛,一下展顏而笑,「蒲小姐可是妙人兒,難怪讓傅處長眷戀。」
「是嗎?」蒲郁嘀咕道,「你要跟我說淮錚,我可不客氣了。」
梅繪忙垂首道:「蒲小姐誤會了,我等卑微之人,不敢妄想傅處長青睞。侍奉酒席,只是我們的本職。」
「你說的什麼話呀,方才跳舞的樣子哪兒去了?你善於舞蹈,技藝傍身,令我欽羨,才不是什麼卑微之人!」蒲郁嗔怪道,「難不成竟讓我懷英欽羨一個無能之輩?」
梅繪連連搖頭,惶恐又雀躍。
這時,障子門輕拉開一點縫隙,老闆娘遞給梅繪一疊和服,交代了些什麼。
門合攏,梅繪起身道:「蒲小姐,這是雪小姐的新衣,未曾穿過,請讓我為您換上吧。」
「雪小姐?」
「老闆娘的女兒。」梅繪解釋道,「培養藝妓的料理茶屋在老闆娘手中世代傳承,不過老闆娘終生不能婚嫁,是收養的義女呢。」
蒲郁背對梅繪解衣衫,追問道:「藝妓呢?可以婚嫁嗎?」
「隱退了的話才可以。譬如說,我年齡到了,卻沒有考入藝妓,就要放棄這條道路回鄉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