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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吧?」傅淮錚攥住吳祖清的領口,「日本人給了你什麼好處——」
吳祖清一個下勾拳朝傅淮錚腹部打去,「假公濟私。」
傅淮錚踉蹌半步,翡翠掛墜從襯衫領口騰起。刺眼極了。
吳祖清還要下狠勁給一拳,卻聽「砰——」
兩相看過去。
子彈向下貫穿絨毯,蒲郁咬牙切齒道:「收手!」手覆上小腹,又道,「都想暴露是嗎?全玩完兒好了!」
吳祖清怔了下,丟開傅淮錚的臂膀,緩緩走上前,「小郁?」
「回答淮錚的問題。」蒲郁道。
吳祖清活動了下手腕,盡力鎮定,「你先回答我,有了?是誰的?」
後半句是蒲郁萬沒想到的,恨恨地看著吳祖清,「我聽不懂。」
傅淮錚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胸口悶沉。他問:「懷英,是我以為的那樣嗎?」
這句話更是加深了吳祖清的猜妒,一下拽過蒲郁,陰鷙道:「答話。」
傅淮錚趁此拿起槍,在背後道:「鬆手。」
蒲郁心下鬱結,原本就想以這一計引吳祖清現身,哪知傅淮錚突然而至。計謀全亂了套,變成一出荒唐戲文。
「淮錚,我同二哥有些私事要說,可不可以請你離開。」
傅淮錚看了蒲郁片刻,頗有些自嘲意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旋即,從樓梯走下去。他暫時沒有出門,到製衣間的盥洗室,找出創傷藥膏與繃帶。
傅淮錚呈給重慶的方案通過了,只待幕後大人物出現。原本在今夜演藝協會的飯局上,就要暗殺那位大人物。
但對方行事小心,利用76號的人手事先「清場」。埋伏在路上的同事傷的傷,亡的亡。傅淮錚艱難逃脫,為了準時赴局,未來得及好生處理傷口。
席間,傅淮錚借醉酒安全離開。見到蒲郁,莫名氣氛濃烈,他不願表露負傷,更不願說任務失敗了。
可結果這般瘡痍。
當時在玄關處,他問:「可你看不到我,對不對?」
良久,她說:「淮錚,我們都是寂寞的人。但我……興許我給了你錯覺。我們是拍檔、戰友、知己。」
「僅此而已?」
「我不能在心裡裝滿了的時候給你什麼。」
即使這樣,他以為還有可能的。但今時的境況,以她性格是否會不顧一切,就算對方真的叛投了。
他沒法再想下去。
樓上,蒲郁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道:「二哥連我也監視,不然怎知我去醫院做檢查了?」
「為了蓓蒂的安全,是買通了那麼個清潔工人。」
「是嗎?那你應該知道結果。」
吳祖清攏眉,「都講了清潔工人,哪裡拿得到結果。」
「你就那麼在乎這個結果?」蒲郁道,「我也在乎結果,你是嗎?」
「重要嗎?」
蒲郁心下悽然,「難道要讓小孩一出世便背負罵名?」
「這麼說……」吳祖清眯了眯眼睛,「是有了?」
「你算算日子。」
他們的情-事算不上多頻繁,可每月總有幾回。繞是掌控欲盛極的吳祖清,也不能算清到底是哪一回中標的。
吳祖清勉強緩和下來,「小郁。」
「你不要過來。」蒲郁退後兩步,「把事情說清楚了。」
「這是秘密任務。」
「那就是了。」
「你就那麼……不信任我?」
「對!」蒲郁忽然提高聲量,「你和孫家聯姻就是為了此刻罷。你們的日本朋友那麼多,說不準你就受籠絡了。」
吳祖清萬般無奈,還要裝鎮定,「過往你在我身邊,我的所作所為你看見的。」
「我何時在你身邊過,看看你手上的婚戒罷。」蒲郁發自內心笑了,「二哥工於心計,最初明知我的心意,還讓我對文小姐生疑,里里外外徹底劃入你的陣營。如今呢?是否要教唆我對淮錚不利?」
「若傅淮錚要取我性命,你便任之?」
「不。我會先殺了你。」蒲郁說著迅速彎腰拿槍。
吳祖清一步上前箍住了蒲郁的肩膀,將人連拽到沙發背上。他壓著她令其不得動彈,「小郁,有很多事不是表面看來的那樣。」
她暗暗掙扎,試圖找到縫隙閃出去,「調查名單是重慶批下來的,你已經失去戴主任的信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他一手縛住她手腕,一手掐住她的腰。分明下了狠勁,他還可以作溫情模樣,嘆息道:「小郁,聽話。」
她快繃不住哽咽了,「聽誰的話?二哥的,軍統的,還是日本人的?」
「事到如今,我不得已同你講——」
想來又是拖延時間的蒼白辯解,她佯作腹痛,躬背收腹。
他瞬間鬆手,「弄疼你了?」
她三兩步去撿起槍,反身拿槍口對著他。
吳祖清鬱氣,「你拿這種事來騙我?」
「你不也騙了我?」
仿佛渾身氣血涌到頂,他只聽見耳鳴。
半晌,吳祖清才緩過氣來,「所以,都是假的?」
槍聲響起,子彈擦過他臂膀。
「你走罷。」蒲鬱閉上眼睛,「穿過衣帽間,板房的柜子後面有道暗門。」
「小郁……」
「你曉得我很準的,下一槍你沒有機會了。」蒲郁感覺自己在顫抖,狠話旋於喉嚨,要出口不出口,「念你我往昔的情分,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