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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一個身穿繁複祭司服裝的男人,正頂著滿臉花紋圖騰念念有詞。
幾個穿著紅色喪服的侍衛,將已經重新整理過儀容,換上青白國傳統王子服的洪烈,緩緩抬了焚燒塔。
「阿烈,我的兒啊!」
提達王后痛呼一聲,強忍的淚水洶湧而出,撐著搖搖欲墜地身體想要往前沖。
華蓉連忙伸手扶住她:「母后、母后,您冷靜啊!」
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站在旁邊,也連忙伸手攔住王后:「母后,您可不能過去啊!」
提達王后哭得傷心欲絕,任誰說什麼都聽不見去,眼中只有高架在焚燒塔上的那抹身影。
華蓉只能伸手緊緊地抱住她:「母后、母后,您不止有三哥,您還有我們呢!還有小札、小亮他們呢!」
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也跟著抹淚,開解道:「是啊,母后,您還有我們呢!」
克桑跟著洪敏站在稍微靠前的位置,聽到王后傷心的哭泣聲和低低的呼喚聲,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偷偷地側頭看了眼,只一眼,便忍不住眼圈泛紅,淚盈於眶。
不過是短短數日未見,母后竟然像是老了二十歲。
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這個一意孤行的不孝子!
若是他最政事上稍微用功,在親情上多多走動,何至於洪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都毫無察覺?
洪敏神情肅穆地看著葬禮推進,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他迫切的想要與人分享,回頭卻見克桑眼圈泛紅,一副傷心的樣子,不由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克桑,你怎麼了?難不成,你還為他難過了?」
克桑回過神來,鎮定地勾唇一笑:「殿下,您覺得屬下是那種人嗎?」
他可是親手將「洪烈」送上路的人,就算他親口承認,也沒人會信。
不等洪敏再問,他就自顧自解釋道:「剛才風大,屬下一時不慎,被沙子迷了眼。」
洪敏瞭然地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忍一忍。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的功勞,等一會回去,我再好好犒勞你。」
克桑恭敬地低下頭,垂在身側的手卻暗暗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他最想要的犒勞,就是親手手刃身前這個人面獸心的兄長!讓整個青白國歸於正道。
可紅女說,如果不能拔出洪敏幕後的黑手,那麼就會有下一個洪敏、再下個洪敏……
他必須要忍,也只能忍!
不知過去多久,海風吹得人僵硬發冷,天邊那朵瑰麗的晚霞只剩下一缺殘影,祭司終於結束了冗長的祀詞,宣布開始正式執行海葬之禮。
隨著祭司話音落下,眾人都屏住呼吸,連哭泣哀悼的聲音都弱了下去。
很快,祭壇下,一個穿著祭司服裝的年輕使者把一個點著的火把遞到祭司手中。
祭司單手高舉火把,仰頭望天,用悠長緩慢的聲音唱起古老的安魂曲。
幾乎是同時,天空中響起一聲輕嘯,接著一隻黑色的玄鳥劃破暮色急飛而來。
它張開的雙翼足有人長,一雙金色的利爪精瘦有力,直接抓起祭司手中的火把,朝著高高焚燒塔飛去。
火焰隨著玄鳥的振翅越燒越旺,卻沒有一絲火苗觸碰到玄鳥的黑羽。
玄鳥在洪烈上方的天空中盤旋了三圈,利爪一松,就將火把扔到了焚燒塔之上。
普密國王和提達王后已經站到了一起,他們緊緊握著彼此的手,同時閉上眼睛。
阿烈,再見了!
然後,良久過去,他們沒有聽到大火燃燒的噼啪聲,而是聽到眾人詫異的私語聲。
「滅了,火居然滅了。」
「是啊!我活了半輩子,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
普密國王和提達王后同時睜開眼,看到那火把墜落在焚燒塔中,冒著淡淡的青煙。
洪敏皺眉,朝著祭壇上的祭司使了個眼色。
祭司招招手,使者立刻又遞上了新的火把。
祭司高舉著火把,抬頭望天。
古老悠長的安魂曲聲中,黑色玄鳥再次用腳抓起火把飛向焚燒塔。
這一次,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緊緊地注視著焚燒塔和焚燒塔上的那道身影。
然而,火把落在焚燒塔上的瞬間,直接就熄滅了。
「天吶?怎麼會這樣?」
「是啊,太奇怪了!」
「難道是海風太大?」
眾人的竊竊私語聲又大了些。
這次不等洪敏指示,使者已經將新的火把遞到了祭司手中。
當火把第三次落在焚燒塔上,當火把第三次熄滅時,周圍的人驚得瞠目結舌,連討論都忘了。
天色沉下來,海風嗚咽,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靜謐詭異。
洪敏隔著人群和另外一邊的洪俊對視一眼,洪俊茫然地搖搖頭,也是一臉無措。
洪敏皺眉,立刻招來負責搭建焚燒塔的工匠。
中年工匠戰戰兢兢地跟著洪敏來到普密國王和提達王后面前。
普密國王急切地開口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工匠嚇得手腳發軟,噗通跪下道:「回陛下,屬下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屬下都是按照宮中的規矩,以浸過油的金絲木替三王子殿下搭建的塔體。金絲木本來就十分易燃,即便是新砍下來的濕木也是一點就著,何況這是用油浸過的。屬下從業二三十年,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求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