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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肖暖看到他眼中壓抑的波瀾。
她挪開眼，揚唇淡笑：「好，你想走，我就陪你走。」
他們十指緊扣，並肩而行，扶著欄杆一步步往上。
每走一步，過去的畫面就在眼前清晰一分。
好的，壞的，高興的，難過的……
他們第一次在這裡見面，她第一次把他扎得像個刺蝟……
面對溫家人和霍文昊，他把她護在身後，他派人暗中保護她……
短短的幾十步台階，他們卻像是走過了漫長的前半生。
兩人在走廊上站定時，心裡湧出的都只有四個字：物是人非。
他們還是他們，他們也不再是他們。
只是他們的手，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握著更緊了。
霍厲霆喘著粗氣推開臥室的門，久違的熟悉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裡最顯然的，依然那張古色古香的紅木大床，大床中間懸宕的是那條醒目的「三八線」。
肖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意，眼圈卻紅了一層又一層。
她竭力地忍住，輕聲開口道：「你身體不好，今晚就在主床上休息，我去客房睡就好。」
霍厲霆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冰冷：「你就不怕我一個人晚上睡下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
肖暖一怔，眼裡的淺紅瞬間蔓延成猩紅：「呸呸呸，烏鴉嘴，你別胡說八道行嗎？這麼多人努力這麼久，你如果不想活，何必要撐到現在？」
霍厲霆喉嚨中翻湧著苦澀，面上卻是淡笑：「我想活，我想好好活，想和你一起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能活多久就在一起多久。但實際情況，沒有人知道會怎麼樣，所以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再和你分開。」
所以，他剛才是激將法？
肖暖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的關心則亂。
她有些懊惱地蹙眉，這男人，還是跟過去一樣，隨時隨地都可以讓她失去方寸，左右她的情緒。
霍厲霆鬆開她的手，一步步蹣跚地走到床邊。
他顫巍巍地取下那條「三八線」，將一人一半的床，徹底合二為一。
「小暖，我累了，我想休息。」他背對著她，不讓她看見自己的情緒。
他不會讓她知道，他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假裝雲淡風輕的說出那番話。
沒有她的五年，他不怕死，甚至每天都在期待的終結。
但現在，他無時無刻都希望自己能活著，跟她一起、跟兒子一起。
肖暖見狀，連忙過去掀開被子，扶著他緩緩躺坐到床上：「你等等，先吃藥。」
她轉身出去，飛快從外間拿進一杯溫熱水遞給他，又小心翼翼從衣袋中拿出那個黑木匣子打開，拿了粒黑漆漆的藥丸遞給他。
霍厲霆看也沒看就仰頭放進嘴裡，又喝了一大口水送服。
有點清苦又有點馥郁的香氣在唇齒間散開，他才皺眉道：「中藥？有效嗎？」
肖暖接過他手中的水杯放到一邊，隨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外公和蠱神前輩精心研製，傾力推薦，我相信他們。」
霍厲霆的眉頭舒展開：「好，你相信他們，我也相信他們。有沒有效都無所謂，你讓我吃，我就吃。」
肖暖腦海中莫名蹦出一句台詞：Youjump！Ijump！
心跳莫名快了兩分，她扶著他躺下，溫聲道：「好好休息。」
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已然轉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日子仿佛瞬間回到多年前。
霍厲霆閉上眼，心漸漸安定下來。
肖暖拿著熱毛巾從浴室出來，看到霍厲霆順從地閉目養神，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即便滿面皺紋，他安靜的時候，依然有著讓人心跳加速的力量。
她彎下腰，用溫熱的毛巾一點點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先給你簡單擦一下，等明天休息好，有力氣再好好洗個澡。」
她邊擦邊淡淡絮叨，霍厲霆不說話，就像真的睡著一般。
肖暖替他擦完整張臉，正準備起身，就看到他剛剛撫平地眉宇又蹙了起來。
她無奈地輕笑，又伸手去替他撫平。
可手剛蹙到他的額頭，就被他一把抓住。
霍厲霆倏然睜開眼，深陷的眼窩中，猩紅一片。
肖暖眸光一怔，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他蠱毒發作時候的樣子，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阿霆，你怎麼了？」
霍厲霆沒有說話，他看著她，死死地看著她，忽然一個用力，直接將肖暖拉進懷裡。
肖暖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他胸口上。
她聽見他的心跳，急促。有力。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霍厲霆一個翻身，精準地將她壓在了身下。
熟悉的恐懼襲來，肖暖眸中滿是擔憂：「阿霆、阿霆，你看著我，看著我！」
她一面用力掙扎試圖推開他，一面叫他。
綺麗的念頭伴著一股充沛的力量從霍厲霆的胸腔中溢出，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緊握著肖暖的手，將她死死壓住，卻又似因為身體羸弱不堪用力而皺眉劇烈喘息起來。「別動，我這樣很累。」
低沉的聲音，似從喉嚨中擠出。
肖暖的心重重一沉，手上的動作立刻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