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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運動鞋和書包帶上,都染著紅到發黑的血跡。
尤其是那半隻鞋上,殘留著很明顯的鋸齒類動物撕咬的壓印。
所有的東西,都在無聲地證明一件事。
溫思暖死了,而且屍骨無存!
海風嗚咽著刮過,咆哮的巨浪拍碎在峭壁上,撞出直擊人心的碎裂聲。
白宇捂住嘴,拼命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眼淚還是迅速從眼眶集聚。
霍厲霆雙手用力地按住輪椅扶手,指骨泛白。
他雙眸赤紅,開口,沙啞地聲音如裹挾極地的冰凌的風刀,刮在每個人臉上:「你們給我看這些做什麼?沒找到就繼續去找,直到找到為止!」
最有一句,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目眥欲裂。
廖局顫了顫,閉上眼。
他見過最兇悍的匪徒,此刻的眼神也比不過眼前這個,極近崩潰的男人。
他硬著頭皮道:「三少,法證和法醫已經驗過,這些東西上面全部都驗到三少奶奶的皮膚組織體液甚至是血液,可以證明這些東西都是屬於三少奶奶的。而這些東西上殘留的大量血跡,也證實是屬於三少奶奶本人。」
他指了指那幾個藍色的無菌瓶:「這些,是我們在附近海域中找到人體肌肉和骨骼殘骸,證實全部都是屬於三少奶奶的。我們據此推論,三少奶奶應該已經死亡,而且屍體已經被大型海洋生物吃掉了。」
她死了!
當真是屍骨無存!
白宇嘴角抽搐,竭力忍住,可眼淚還是滾滾而下。
「三少,抱歉!在這件事上,我們已經竭盡所能,不能再繼續耗費人力物力,抱歉了。」廖局帶著眾人,鄭重地朝著霍厲霆鞠了一躬:「三少,您節哀!」
他讓人把那些屬於溫思暖的東西放到簡易桌上,帶著人面色灰敗地離開。
霍厲霆看著那堆死物,按在輪椅上的手越發用力,肩背卻不受控制地一點點塌下去,深邃的瞳孔中湧起鋪天蓋地的暗色。
「不,不會的。她不會死的。」他忽然嘶吼一聲,一把掀翻桌子,反身朝著懸崖撲了過去:「你們不找,我自己找!我會找到她,一定會。」
重心偏移,霍厲霆連人帶輪椅重重地向懸崖下摔了出去。
「三少!」
白宇驚呼出聲,猛然撲上去,抱住他的雙腿,硬生生將他拖住。
輪椅沿著陡峭的山壁,乒桌球乓地摔下去,不過眨眼便掉進海里,連多浪花都沒有激起。
「放開我,你放開我!」
霍厲霆雙手撐地,拼命的往前爬,淚水順著他蒼白憔悴的臉頰,無聲滑落。
白宇聽著他那已經嘶啞到幾乎已經說不出話的嗓音,心如刀絞。
他用力的抱緊,半秒也不敢放鬆:「來人,快來人啊!醫生!醫生!」
值守的醫生連忙衝過來,不由分說給霍厲霆打了一針安定。
這樣的病人,他們在醫院見得太多。
手臂傳來刺痛,隨著冰涼的液體進入身體,霍厲霆的意識漸漸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闔上,可他嘴裡仍然念叨著:「放開……讓我去找她……」
……
三日後。
黑雲堆積,冷風呼嘯,沉悶的雷聲一聲響過一聲。
輝園,霍家祖墳。
一座新修的拱形雕花墓碑前,零落地站著幾個人。
他們身著黑衣,神情肅穆。
男人靠坐在輪椅里,看著墓碑上女孩青春洋溢的笑臉,整顆心直墜進無底深淵。
不過短短十天,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蒼白的皮膚緊貼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窩呈青灰色,眼白泛著久未褪去的血紅。
他的手,一寸寸拂過墓碑上的照片,修長的指尖顫抖。
他幾次想要握住什麼,最終都只能握住虛空。
他閉眼上,眼前全是女孩的音容笑貌,
冰冷的淚,順著眼角無聲滾落。
霍厲仁將手中白菊放在墓碑前小堆白菊上,溫聲道:「阿霆,雖然只是衣冠冢,但葬禮所有的用度標準,我都是照足霍家女眷最高標準。對弟妹來說,這也算是厚葬了。而且有奶奶庇護,她在霍家這一程也沒有受過虧待。我想,她也該走得安心了。」
男人摩挲著照片,就像沒有聽見,眼裡除了那小小一方照片,似乎再無其他。
霍厲仁看著他的樣子,悵然地嘆口氣:「弟妹剛過門不久,你又有段時間沒住在家裡了。我以為你沒有對她動感情,不喜歡她呢?為什麼現在這樣難過?」
男人還是沒有說話。
白宇摸著眼淚哽咽道:「三少奶奶那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尤其她對三少還特別好,三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比誰都明白。這麼好的三少奶奶沒有了,怎麼會不難過……」
「夠了,別再說了。」
男人沉聲打斷,喑啞的嗓音如同年邁的老者。
白宇抽噎著咽下酸楚,捂嘴噤聲。
霍厲仁狹長的桃花眼轉了轉,故作惋惜地感慨道:「弟妹的確是個好人。阿霆,如果她在天有靈,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你別在這裡坐太久,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
他關懷地拍了拍霍厲霆的肩膀,轉身離開。
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霍厲仁嘴角立刻勾起得逞地邪笑。
想不到阿霆真的愛上那個醜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