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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博學摸著大腿, 抱著一定要向「嫂子」告狀的心態道:「我們兩家長輩都是足球迷, 我們兩還只有這麼大就一起踢球。」
陳博學說著,比了個摺疊桌的高度:「就比這高一點點吧?這傢伙每次踢球都灌我十幾個,足球踢出籃球的進球數就算了,你知道這傢伙多過分?仗著聰明識字早,經常和我猜足球比賽勝負,我每次都輸!」
苟玳挖了勺茄肉,心情頗佳:「看來君澈的分析能力從小就厲害。」
梁君澈雙頰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被煙火熏的。
陳博學咬著韭菜,惡狠狠道:「一開始我也以為是他厲害,結果後來我識字了,才知道我們看的球賽右上方那兩個字,是『重播』!」
「過分了過分了!」仇仁舉著玻璃杯,笑得前仰後合,配上大褲衩人字拖,活生一個樂觀的工地小伙。
梁君澈偷偷看了眼同樣忍俊不禁的苟玳,只恨陳博學此刻吃的是韭菜而不是兔肉牛肉羊肉之類,否則他就可以用「你怎麼能夠吃兔兔/羊羊/牛牛」,來制止陳博學傾訴的欲望。
在心上人面前丟臉簡直是人間慘事!
慘絕人寰!
毫無人性!
可惜,陳博學不能感同身受梁君澈的心情,幾杯酒下肚,話匣子打開徹底收不回來,一件接一件糗事往外抖。
「我跟梁君澈初中是同班,你知道這傢伙多絕嗎!我們初三時候,老師喜歡用晚自習來講卷子。這傢伙經常晚自習時候睡覺。睡覺也沒什麼,有一次估計睡得正香,我們數學老師因為數學考試成績年段排名倒數第二發火,音量大了些,把這傢伙吵醒了。」
陳博學又酌了小半杯酒,吊足胃口後才繼續:「我們兩是差生,被老師安排在最後一排靠牆。這傢伙被吵醒後,竟然伸手把燈關了!其他班都亮燈,就我們班暗著,我們老師還以為是班級電路壞了,報修,電工說明天才能來,結果我們就下課了!」
仇仁未曾想梁君澈以前如此與眾不同,好奇道:「學弟倒也厲害,沒怎麼讀書還能考上Q大。」
被仇仁一提醒,陳博學話更多了:「靠,說到這個我有發言權了,這傢伙高三時候真的跟鬼附身了一樣,你知道多嚇人嗎,本來跟我一樣是「分數算個屁」的學渣,高三前補習時忽然就變態了,每天放學去找他,這傢伙竟然都在刷卷子!我去!你知道我當時多想把我爸的天師道士全部請來,給他驅驅邪!」
梁君澈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如果剛才是被氣的,現在則是被羞的。
他偷偷看了眼對面的苟玳,發現對方若有所思。
苟玳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想起了大一暑假的八月。
他在老樓的自習室看完書,收拾好書本,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回宿舍了」,無人應答。
教師空空落落,老式的電風扇吱吱嗚嗚地響著。
他那時才想起,彩毛小朋友已經回高三補課了,一個月的默契和陪伴戛然而止,他還未能適應。
他其實很享受小朋友對他的依賴。看似好像是自己在付出,又何嘗不是在被需求中獲得滿足。
對小朋友的溫柔,就好像是在補償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外表酷炫狂拽的自己,其實也很渴望生命里能有一個人,對自己溫柔以待吧。
他那時候以為,他們再不會相見,萍水相逢,終歸陌路。
想到這,苟玳忽然有些沒有由來的開心。
他的人生一直在失去東西,他的父母、他的家、然後是他的外婆,還有他最愛的外公。
所有人都說他透著一股無欲無求的清冷,只有他自己清楚,並不是。
他也有渴望,渴望人世間所以至善至美的存在。然而他一直在失去,失去到讓他覺得,與其要去面對那一刻的悲痛,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得到。
無欲無求,是他的保護殼,很堅硬,也很悲涼。
想到這,苟玳看著眼前人,風度翩翩,俊朗丰神,連啃著烤串都無比高貴,一點也沒有那年夏天彩色雜毛的滑稽。
梁君澈見苟玳忽然盯著自己,本就紅透的臉頰此刻更加紅艷,寫個福就能掛門上了。
苟玳的眼睛只要聚焦,就透著一股說不清的魅惑和風情,梁君澈一邊忍不住與其對視,一邊又提醒自己別心猿意馬,眼前這位「洋王」就是自帶下蠱特色罷了。
「你能來Q大,真好。」苟玳忽然道。
他的人生里,好像出現了第一個失而復得的人。
梁君澈不懂對方為何沒頭沒尾一句話,但看字面意思——是歡迎他來Q大?
梁君澈忍不住嘴角上揚,都快咧到耳垂,一旁正吃羊腰子的陳博學側頭瞅到,瞬間嗆了一口。
苟玳遞過礦泉水和面紙。
陳博學一邊擦拭,一邊道:「苟老闆,你對誰都那麼好嗎?」
苟玳一愣,沒明白自己遞個紙巾而已,為何忽然收到「好人卡」。
一旁的仇仁咬著牛筋,搭住苟玳的肩膀:「哪裡,他對我就不好。」
可惜語氣和表情明明白白寫著——「我和苟玳世界第一好!」
梁君澈看著兩人「哥倆好」的模樣,又想到兩人朝夕相處兩年半,就算沒什麼,也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呵」了一聲。
這聲「呵」,讓仇仁誤以為對方是質疑,索性開始控告苟玳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