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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才:……
高天才 :「你當初報錯志願了,該去隔壁P大的中文系。」
翁明將耳機丟了下來:「這是樓主的原話,我本來也覺得勉強,但越看越覺得有道理。虐戀情深啊!梁帥你說對不對?」
梁君澈轉過頭,臉色像是隔夜茶湯。
「單戀不算戀!」梁君澈咬牙切齒說完,猛地一陣酸楚,這話怎麼透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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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樓自習教室。
夜風吹過老門窗,化成了歷史的哀嘆。
苟玳看著玻璃窗,一隻飛蛾撲棱著翅膀,尋求出逃之路,卻被玻璃弄得暈頭轉向。
難得在冬天看到蛾子,苟玳起身,打開窗,助其一條生路。
苟玳已經許久沒來這間老教室自習,這學期兩名學長搬出,苟玳基本呆在宿舍或圖書館學習。
手機震動了一下。
【薛斐然:我今晚藝術節壓軸表演,你來嗎?】
苟玳這才想起,今晚是Q大藝術節閉幕,難怪本就人煙稀少的自習教室徹底空蕩。
【苟玳:我不去了,怕騷亂。你加油!】
苟玳放下手機,頭枕在後桌上,思緒徹底放空。
梁君澈走進教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日思夜想的人像條鹹魚一般,全身放鬆的癱坐在椅子上,纖長的手臂自然垂放兩側,像聳搭的魚鰭。
就是臉太好看了。
梁君澈想到自己手機表情包里的鹹魚圖,如果魚頭換成了苟玳的臉,真是違和、驚悚又搞笑,忍不住撲哧一聲。
苟玳聽到聲響,坐起身,看到梁君澈,有些意外:「小梁總,這麼乖巧嗎?」
梁君澈「哼」了一聲:「怎麼,還不讓讀書呢?」
苟玳:「怎麼能,那必須好好讀書,讀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梁君澈:……
苟玳這語氣,真的很像爺爺哄孫子。乖孫子喜歡吃雞腿?那就吃一百個!吃到膩!
苟玳:「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梁君澈心下狂喜,嘴上卻道:「我才剛來教室,就不讓我好好學習?」
「那你加油!」苟玳說著,就要獨自邁步出教室。
真的都不哄一下了!
梁君澈鬱悶了三秒,立馬邁開長腿跟在身旁。
「不是要好好學習嗎?」苟玳調笑。
梁君澈十分擅長為自己找藉口:「勞逸結合。」
兩人在老樓附近的草叢踱步。
「你怎麼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不該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嗎?」梁君澈問出所有人的疑惑。
最近「天上飄」風頭正盛,苟玳不該喜上眉梢?怎麼反倒愁眉苦臉?
苟玳雙手插兜,盯著一面爬滿藤蔓的老牆,側頭對梁君澈道:「在想怎麼讓火鍋店破產。」
苟玳話說出口 ,愣了一下,沒想到未曾和別人說起的真心話,竟然如此輕易脫口而出。
大概是因為,梁君澈會給他一種安全感。來自於童年不幸的同病相憐,來自於掙脫泥潭向陽而生的生機,來自於千帆過盡後依然澄澈的雙眸。
梁君澈只當是玩笑話,於是順著苟玳:「破產還不容易,你就看著成功的方向,從他的反面極速奔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苟玳猛地眼睛一亮,瞬間有了想法。
苟玳:「感謝小朋友答疑解惑,請你喝東西?」
梁君澈根本不知自己解了啥惑,不過對方要請客,他自然不會客氣:「龍舌蘭萊伊酒或者羅曼尼康帝葡萄酒吧。」
苟玳:……
最終,兩人拿著幾罐青島啤酒,坐在創業社活動室外的大香樟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兩人酒量都不錯,兩罐下肚,和喝檸檬茶沒大區別。
梁君澈看著啤酒瓶,思考著「借酒裝醉」「借醉裝瘋」「借瘋吃豆腐」的可能性有多大。
「樹下看夜空,會感覺很治癒。」苟玳忽然道。
冬天的香樟依舊枝繁葉茂,只能透過縫隙,看到少許天空。
苟玳:「我小時候住的院子,也有一棵香樟樹,和這棵差不多大。我外公很喜歡坐在樹下看天空。我問他在看什麼,他說在看星星。我問他為什麼要在樹下看,視線又不好。他說,每一顆星星都是逝去的親人,從樹下看星星,就好像葉子包圍了星星,他們也有了一個家。」
梁君澈看著苟玳,那雙天然帶著濕氣的眼睛,此刻更加瑩潤。
就好像他們遇見不久的那個夜晚,兩個人隔著上下鋪的距離,四目相對。
梁君澈猛灌了兩口冰啤,沒有點亮安慰人技巧的他,此刻心臟發堵。
苟玳垂下頭:「你會想媽媽嗎?」
轉折過於急促,梁君澈幾秒後才想起,他的故事裡,母親已逝。
良久,梁君澈點頭:「小時候會。」
梁君澈小時候很納悶,為什麼父母長年不在身邊?其他小朋友都有父母接送,他卻是保姆和司機。
聰明的他很小就會上網搜索答案,答案說——因為父母很忙,要努力賺錢維持家庭,因而產生了「留守兒童」。
自認是留守兒童的他很努力,努力學習,甚至企圖當童工,希望減輕家庭負擔。
小學三年級的那個春節,他的儲蓄罐里有了一疊紅鈔票。
梁老爺子擔心梁君澈染上北城富二代的毛病,從不給他紅包和零花錢,這疊鈔票,是他參加了好幾個比賽的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