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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擅自離開,秦簡也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官戎橫了一條心,在此樓主了秦簡,任懷裡的少年怎樣掙扎都不放手,哪怕是秦簡一口咬上了他的肩頭,隔著層布料將他咬出了血,他也毫不在意。
是他說的出了事他自己擔著,那麼這些痛,他也非受不可。
不知過了多久,秦簡終於安靜下來,逐漸鬆了口,整個人都失了力,把臉埋到了官戎的頸窩處,無聲的哭著。
官戎的眼眶在發燙,輕撫著秦簡的背,直到秦簡完全沒了動靜,才一把將秦簡打橫抱起,送回了房間。
恰巧這時來電了,所有的燈都亮了起來,官戎的眼前一片光明,緩了一會兒,視線才逐漸清晰。
官戎把秦簡放到床上,掃了一眼秦簡的腳底,心疼的眉毛都皺成一團。
原本乾乾淨淨的皮肉被劃的不成樣子,傷口一道比一道深,當中還夾雜著許多玻璃碎屑,輕輕一 碰就血流不止。
「小簡,疼不疼?」官戎找了藥箱來,一邊小心用鑷子把碎玻璃從傷口中夾出來,一邊觀察著秦簡的神色,「疼了就說一聲啊。」
秦簡的臉上還有淚痕,眼睛通紅,吸了吸鼻子說:「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官戎知道這孩子是怕他擔心,所以才強忍著不吭聲,不由得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也更輕柔了。
好不容易才把傷口處理好,官戎鬆了口氣,起身準備將藥箱放回去,誰料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秦簡抓住了手。秦簡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白皙而修長。但是,卻很涼。
官戎笑得溫柔:「怎麼了?」
秦簡垂著眼:「對不起。」
官戎想起了隱隱作痛的肩膀。只覺得心口一陣酸澀。明明是他對不起秦簡才對,可是現在卻是秦簡在無比誠摯的向他道歉。
官戎在秦簡凌亂的頭髮上揉了揉,溫聲道:「小簡不用道歉,應該是我給小簡說對不起的。」對不起,不該丟下你一個人。之前拍著胸脯保證說不會讓他受傷,是他說會保護他,會讓他開心讓他笑。結果呢?他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一句話都沒成真。
官戎真心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見秦簡不再說話了,官戎便要抽手離開。可是他沒想到秦簡的力氣竟會那樣大,大到他根本無法將手收回。
秦簡抬了眼,直勾勾地盯著官戎,可憐兮兮道:「官哥哥別走。」
「我害怕,你能不能別走。」
這話像是詢問,又像是哀求。官戎心裡一滯,像是有什麼東西融化了一樣。他呆了一會兒,又捏了捏秦簡的臉,說:「好,我就在這裡陪你。」
第11章 海(五)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太陽一直都沒有升起來,就掛在海平線上,露出了一半,還有一半藏了起來。遠處的天空灰濛濛的,天上盤旋著一群叫嚷不停的鷗鳥,不時掠過水麵,盪起一圈圈的漣漪。
「白羽——」小海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他呼吸著潮濕的空氣,胸口沉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奮力的喊著那個人的名字,卻始終看不到熟悉的高挑的身影。
不見了,從早上開始,白羽就消失不見了。
小海第一次感到了些微的迷惘,因為他突然想起,他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火車汽笛的鳴響了。自從白羽來到這裡之後,他就再沒見過那列綠皮火車以及火車上的老爺爺了。
床頭的兔子先生閉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睜著,盯著小海似乎是在責怪小海這麼久了才意識到這件事。
小海不敢去看兔子先生,他只能去找白羽去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他怎麼也找不到他。之前是老爺爺,現在白羽也不見了,只剩下一條小海豚,在水裡靜靜地望著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小海有點想哭,他對海豚說:「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上一次就是小海豚帶著他找到了白羽。可這一次,海豚無奈的甩了甩尾巴,游到小海的腳邊,輕柔的蹭著小海,像是在安慰。
海中的那條軌道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遠方。時隔多日,小海又開始沿著這條軌道向前走,腳底的石頭不知為何沒有從前那麼光滑了,甚至還有點扎人。但小海並不在意,他低著頭,似乎是在思考問題,又像是在等待什麼。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有絲絲的海風吹過,夾雜著一股苦澀的鹹味。
「嗚——」
小海猛然驚覺。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仔細去聽,卻又像極了火車的汽笛聲。
「嗚——」
是的,他沒有聽錯,這聲音雖然很小,但卻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爺爺!」儘管知道距離太遙遠,火車上的人根本就聽不見,但他還是喊出了聲,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腳步朝聲音源頭走去,走著走著,又跑了起來。
越往前面,水底的石頭邊越來越鋒利,直直的刺入小海的腳底,劃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灼目的鮮紅從傷口流出,隨著海水緩慢擴散,一點一點的盛開成花。海水是鹹的,滲入到傷口之中,加重了痛感。但小海沒有停下,他依舊在拼命的向前奔跑,渴望能儘早看到記憶中的事物,渴望聽到駕駛員爺爺笑著喚他名字。
他跑了好久好久,久到精疲力盡再也邁不動腿的時候,他再次向遠處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