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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車廂兩面通透,幾乎都無法稱它為一個車廂。那上面擺了桌子、椅子,桌子上還放了幾杯茶,倒挺像個起居室。只是這起居室里卻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車頭駕駛室里坐著一個老頭,正探出半個身子向外張望著。老頭的臉上掛著笑,看到站在前面的那個少年,他又拉起了汽笛。隨著「嗚——」的一聲,火車經過了少年旁邊。那老駕駛員一伸手,便將一包東西扔給了少年。少年一愣,慌忙跳起來去接,結果沒能站穩,直接坐到了海水中,弄濕了身上的衣服。但好在,手裡的東西沒事。
老駕駛員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又對著少年拉了拉汽笛,喊道:「小海,明天見!」
小海從水裡站起身,剛要回上一句「明天見」,卻發現那輛火車已經走遠了。小海有點失望,但又無可奈何,他又沿著軌道,悠悠踱回了他的小島,回到了他的小房間。
房間裡什麼都有,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隻小床。床上有毛茸茸兔子先生,有從房後小樹上摘下來的果子,還有一本畫滿了畫的書。小海很喜歡這本書,因為書上有一片海,和他住的地方很像。蔚藍蔚藍的,還很大。有多大呢?小海說不清,但就是覺得肯定要比自己的邊海大。他也許走上一輩子也走不完。
一輩子又是多長呢?小海想了想,他從記事起,有數不清的日出日落,但這還不長,因為那個開火車的老爺爺曾經說過,他還年輕,還有好多時間。那也就是說,他的一輩子,還剩很多。
他也許無法用剩下的時間去走完書上的那片海,但他可以用花不完的一輩子一遍又一遍的繞著他的海,他的邊海。
小海把懷裡的東西打開,看了一眼然後笑了:「是蜂蜜!」老爺爺每天都會開著火車從這裡經過,每天都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好東西。昨天是糖葫蘆,前天是雪梨,大前天是糖人兒······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小海心裡甜甜的,乾淨清秀的臉龐上溢出了笑,劉海有點長,卷卷的,遮住了一半的眼睛。露出來的那一半,明亮若星,只不過這星星只存在於這片地方,無人欣賞。
小海把蜂蜜放到床頭,又走了出去,光著腳丫,站在白白的沙子上。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清涼的海風從臉上吹過。真的很舒服。
這片海只有他一個人,只屬於他一個人。而他,也只屬於這片海。
他獨自生活在這裡。孤獨嗎?他沒有感覺,他只感覺,這樣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他不想有人打擾。
第3章 少年(二)
(三)
官戎捋了半天才弄清楚這事情的情況。
秦先生有一個兒子,十九歲,有嚴重的自我封閉症。那孩子在家裡已經呆了很長時間了,不去上學,特別喜歡一個人悶在屋子裡,誰都不許打擾,連吃飯都是專門準備好一份放在他的門前等他自己拿。但其實很多時候,他是連飯都不吃的,只喝一點甜牛奶,勉勉強強一直撐著。與家人沒有任何交流,更不要提什麼朋友。自他十五歲那年被診斷出患有自我封閉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什麼朋友了。
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整整四年。
「為什麼要找我?」官戎即使已經坐到了車上也依舊不得其解,「換其他更有經驗的醫生不是會更好一點嗎?」
秦先生一直很少說話,都是秦太太在搭腔:「官先生你應該也知道,職業心理醫生,特別是那種經驗豐富的醫生,他們身上都會有一種共同的氣質,看人時總喜歡觀察,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人心,讓人感覺很不舒服。」頓了頓,又道,「小簡非常敏感,而且很抗拒心理治療,是不是醫生他一眼就能看出。所以,我們之前找過的醫生都沒辦法靠近他。」
官戎皺著眉頭,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那秦太太覺得我可以?」
「嗯,也許吧。」秦太太笑了笑,「那天在診療室看到你,就覺得你可能會是個不錯的人選。怎麼說呢,官先生你看起來人挺平和隨意,不太像是研究人的心理的。」
「是嗎······」官戎摸了摸鼻尖,勉強扯了扯嘴角,心道您乾脆就直說我是吊兒郎當沒氣質不就完了嗎?
秦太太點了點頭:「我和我丈夫都覺得,可能只有這樣才會不被小簡發現,這才冒昧要了你的簡歷,而且還這麼突然就找上你,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我也沒什麼事。」秦太太說話總是很客氣,搞得官戎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客氣。
「其實如果不是我和我丈夫要到國外去一段時間,我們也是不想麻煩別人的。」秦太太的眼睛望向窗外,看到街上的少男少女並肩走著,臉上都是青春的氣息,充滿了和活力。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足以讓她把他們和那個整日將自己鎖在黑暗當中的少年產生一番對比。她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道:「小簡他不願跟我們一起,留他一個人在家裡,我們又不放心,所以只能找人來陪他。」
很顯然,秦太太所找的人,就是官戎了。
官戎坐在車裡,和秦太太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之後,終於到了地方。
官戎發誓,等到他有錢了,他也要買一棟像秦太太家一樣的海濱別墅。太他麼豪華了。瞧瞧這360度無死角的露天海景,瞧瞧這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門,再瞧瞧這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原木地板,還有這蹲在地上長得一表人才的男生······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