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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撓撓腦袋:「淼姐,我們說的是一件事情嗎?」
程淼淼搖搖頭:「朽木不可雕也啊。」
老田:「……」
正說著,趙逐拿著藥從醫院走了出來:「說什麼?」
老田張口就要說馮青的事情,被程淼淼搶先拽了回來。她暗自橫了老田一眼,然後問趙逐:「何小兵怎麼樣?」
趙逐帶著打探地目光看看她,又看看胖子,然後說:「死不了,就是頭疼,喊著要我給他彈吉他。」
玩樂隊這些人就是這樣。有的人衝動,有的人嘴欠,有的人始終像小孩子……但無論怎麼吵架,都不會有隔夜仇。
「彈嗎?」程淼淼問。
趙逐給自己點了支煙,淡淡道:「他配?」
程淼淼:「……」
……
轎車在霓虹燈光里行駛,車廂里明暗交錯。馮青看著車窗玻璃被雨珠密密麻麻鋪滿,又連接起來化成川流落下,如此往復好久,終於忍不住回頭對旁邊的人道:「你剛才……你不太會撒謊。」
宋成義本來低頭瀏覽平板上的電子文件,聽到她的話,關掉平板,抬頭一臉奇怪看著她,說:「我為什麼要撒謊?」
馮青跟他對視好久,突然生出一個直覺,這傢伙是故意的,在報復她,至於為什麼,馮青一時沒想到。
她將目光放向前面,不說話了。
宋成義看了她一眼,低頭打開平板繼續看文件。
過了一會,旁邊又響起咔嚓一聲平板鎖屏的聲音。接著宋成義抬頭問她:「我跟你的關係會引起你隊友的反感?」
前面本來一無所知開車的助理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給車開到路邊花壇上去。
他立刻回頭道歉。
宋成義甩過去一個冰冷眼神:「看路。」
他慌忙回頭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馮青先前想像過宋成義工作上的狀態。她只能想到對方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現在親眼所見,驚嘆這男人身上迸射出的壓迫感。
她瞥了眼宋成義,發現對方也看著她。
那對藏在眼鏡後的眼睛,寬長,黑白分明,映著車窗外時有時無的燈火,像只潛伏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野獸。
馮青這些年,怕什麼,唯獨不怕兇猛的東西,不然那天她也不會主動去那條巷子借火。
她搖搖頭,說:「不會,我們沒有那麼多規矩。」
宋成義哦了一聲,低下頭打開平板,繼續處理文件。
馮青看了眼他手裡的平板,試探性地發出一個聲音。
宋成義聽到聲音關掉平板抬頭看向她。
看文件絕不說話,說話時絕對會關掉平板全心全意跟你交談……這男人做事情還真有板有眼。馮青想著,說:「沒事,喉嚨不舒服。」
宋成義:「……」
他嗯了一聲,低頭,在按開平板的時候吩咐助理:「找個藥店停車,買點潤嗓子的藥。」
馮青:「……」
「不用。」馮青立刻道,「現在好多了。」
宋成義:「隨你。」
馮青無語。她能夠明顯感受到宋成義在鬧情緒,但至於為什麼,她是真的猜不出來。
男人心海底針。
她絞盡腦汁,終於在車到達她住的社區時發現了問題所在。
「我跟你的關係會引起你隊友的反感?」這句話再次在馮青腦海迴響,她便自然想起,在淼姐跟老田靠過來時,她自覺遠離了宋成義。
估計就是這個動作引來了宋成義的不爽。
馮青覺得,這跟任何感情都無關,就是這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雖然只是床伴,但馮青覺得自己有理由照顧下這位床伴的心情,便在下車時道:「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就是怕給你引來麻煩。」
她推開車門下車。
走了幾步遠,身後響起宋成義的叫喚:「馮青。」
床伴關係,兩個人也避免了直呼對方名字。平時的交流似乎都沒有稱謂。馮青的記憶里,宋成義唯一一次喊她的全名是在一次微醺後。
那天,宋成義每一下都要比上一次有力。
他紅著眼睛在看著馮青,道:「喊我的名字。」
馮青聞到他呼吸間的酒意,仿佛也跟著醉了,於是受他蠱惑,喊了聲:「宋成義。」
那是一聲被撞得鬆散的叫喚,像木質床咯吱響動時撞下的牆灰,噗噗簌簌落了滿空氣。
然後,她聽到他無數聲馮青。
那一聲又一聲隨著他的動作,似要把這個本就屬於她的名字釘進她的身體裡去,亦或是,沾染到他的身上。
這也是一次值得銘記的經歷。
這歸功於他們從不會精心準備兩個人的相見。
做這種事情,若是還需精心準備,未免太無聊。
每次都即興,便也有了這一次怪異的迸發。
事後,兩個人都沒有提起過這個細節;之後,兩人也再沒像這般叫過對方的名字。
馮青舉著宋成義給她的傘站在雨幕中,有片刻,她覺得自己似乎又站在了那個潮濕的房間,四周都濕漉漉的,只有被子裡的軀體以及對方那聲聲的叫喚是溫暖的。
馮青!媽媽說這名字比草賤,好養活,可這個名字從那人嘴裡出來,偏偏多了點怪異的繾綣。
她回頭,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