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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青回到家。
快五歲的馮樂又拉了褲子。馮媽一邊給他洗褲子,一邊罵馮青:「你又野哪裡去了,跟你說過多少回,不要再學那破吉他了,你怎麼總是不懂事!」
「姐姐!姐姐!」五歲的馮樂光著屁股抓著馮青的衣服。
馮青一手握住馮樂的手,一邊看向衛生間洗衣服的女人。
生了馮樂後,女人以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
此時頭髮都能看見花白。
這女人今天又失去了某樣東西,她還不知道,真可憐。馮青有些報復性的想,然後拉著馮樂回了房間。沒一會外面傳來女人的謾罵,馮青全當聽不見。
幾天後,女人終於發現男人走了。
她開始大哭,罵天地不公,打馮青,馮青要是不在就打馮樂。馮青每次回家,都能看到馮樂哇哇大哭的樣子。
馮青以為隱忍就行,但直到有一天,她在學校時接到了電話,女人在家帶著馮樂開煤氣自殺,幸虧鄰居發現的及時。
馮青沒有去馮媽所在的診所。
那是她第一次因為女人的生命有所害怕。她去了老男人的住院部。
馮青回憶過去,似乎每一次當她有所迷茫時,都是老男人拍著她的後背,讓她選擇了某一條可以繼續往前的路。
那一次也不意外,老男人依舊是那那隻厚厚粗糙的手拍拍她的後背,跟她了這麼一段話:「馮青,你瞧這醫院裡,大多是些半邊身體進了土的人,大家住在這裡,幾年也看不到一個親人探望,每個人都在說活著沒意思,但是醫生讓他們吃藥,他們還是會好好吃藥。每個人都有好好活著的權利,別小瞧自己的能力,生活是自己的,不要因為誰對你不好,就放棄了自己的生活。」
那晚,依舊是月光滿頭。
馮青回到家。女人跟馮樂已經從醫院回家。馮樂又拉了褲子,坐在地上嚎啕哭著,女人躺在床上看著馮樂,雙眼空洞。
馮青走過去抱起馮樂,給他換了褲子,又哄他入睡,然後重新回到女人的房間。
女人在床上抹著眼淚。
馮青站在門前看著她。
片刻,馮青走過去伸手給她擦了擦臉頰。
那剎那的溫柔讓馮媽愣住。
她一臉詫異看著面前的女兒。
馮青眼神定定回望著她,用一種超越年紀的篤定聲音道:「別哭了,沒了他你可以活的更好。」
經歷過一次生死的女人本來已經看透某些東西,再聽到她的話,直接嗚嗚哭了起來。
她一把抱著馮青,說:「我知道他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好爸爸。可是我就想要個依靠,想著這個家有個男人,那就是個完整的家。」
她的力氣好大,幾乎要將馮青揉進她的身體裡去。
馮青艱難伸手回抱住她,拍拍她的後背,輕聲說:「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音樂聲停,月光消失,馮青的回憶也就到此為止。
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眼睛有些濕了。
「我去下衛生間。」她說著,放下吉他就進了一邊的衛生間。
衛生間的鏡子映照著她濃妝的臉頰。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聽馮媽說,她這幅長相跟男人很像。
「風吹著花變成泥,潮水的石頭變成沙子,有一天,我終會獨自上路,也許還會忘記你,像月亮忘記一場晚間的雨……」
這是《落》的最後一句詞。
馮青深吸一口氣。
這些年,她似乎真的忘記了好多東西。
但也有好多東西是銘記的。
比如那場交談過後,馮媽再也沒有打過她。兩年後,這個女人帶著她跟馮樂搬到了江城投靠在江城的爺爺。她四處找關係讓馮青進了江城最好的高中。
在馮青高二那年,她也因病去世。
馮青記得她彌留之際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她拽著她的手,似有話說,最後卻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讓她以後要加油。
她們母女一場,以前總是相對而立,後來好不容易一起向前,但她青春期到來,什麼也不願意跟她說。
這一輩子,她們之間最溫柔的交流,就是最後這一刻,她跟她說的這句加油。
第18章 秘密
「宋總, 宣傳部門找了好幾家媒體來報導我們的音樂築夢計劃。也有好多媒體因為我們的這個APP的屬性在爭相報導。連資深老音樂媒體《搖滾之聲》都專門寫了篇文章,說我們是新時代的造夢者。現在我們APP的註冊量已經達到二十萬了!」小於拿著平板,一臉激動說著。
「淡定。」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宋成義語氣平靜。
小於手舞足蹈:「這哪裡淡定得了。宋總你說, 先前你帶著總公司涉足投資行業, 總公司的那些人就不看好,對你各種打壓。後來看到投資公司上市, 股票大漲賺錢, 這些人拿錢的時候也沒說你幾句好話,一切覺得理所當然。」
「你如今投資新興科技產業,你說你提出做這個APP的時候多少人出來反對過?前幾天還有人給宋老總打報告說你不務正業!現在這不是又打那群人的臉了。」
宋成義:「公司以前那些都是跟我爸一起打江山的,做實業起家,習慣了腳踏實地, 如今時代進步快, 他們不懂很正常。」
「話雖這麼說。但每次看到只要宋總你的目標達成,打那些人的臉我就開心!」小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