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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裝扮這些來賓似乎都是玩樂隊的。他們一一去給馮媽上香,然後依次去到馮青身邊。有人摸摸她的頭, 有人按按她的肩膀, 以示安慰。
馮青就跪在馮媽的遺像前,低著頭,看不出表情。馮樂跪在她旁邊,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用力拽著馮樂的手, 每次有人伸手按她肩膀時,她就抬頭示意一下。
她的面色蒼白, 像個長跑了好久終於停下來的人,滿臉寫著疲憊。
宋成義站在人群里看了她好久,這才隨著人群上去給馮媽上香。
他幾乎就站在馮青身旁。
他怕馮青看到他,又有點期待對方看到他。
可惜對方自始至終都低著頭。
其實宋成義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當他走出禮堂時, 他自己也為自己的行為疑惑。
他想著離開,走到門口時,聽到有人在討論:
「從昨天開始就不吃不喝,怎麼勸都不聽。」
「這孩子就是倔。」
「會不會出事?」
「應該不會,她也比任何人都堅強。你看她現在一滴眼淚都沒流過。」
「以前她媽媽總是打她,跟媽媽的關係不親。以她那脾氣,沒笑都是好的。」
「哎,話雖這樣說,但有個大人這個家還算個家,現在就剩下兩個孩子……」
兩聲嘆息。
天空忽地轟隆隆一陣響,大雨傾盆而下。
夏末的雨急促有力,噼啪砸在地上,天地頓時混沌一片。
宋成義愣愣站在那裡聽完對話,然後一頭扎進大雨中去。
「誒,那位來賓,這麼大的雨等一下啊!」有人在他身後呼喚,他置若罔聞。
跑了一段距離,他找到一家便利店鑽進去。
老闆看到他全身濕漉漉的,好心道:「外面這麼大的雨,躲一下呀。」
他搖搖頭,撿起櫃檯上的好幾個品種的麵包放在櫃檯上,又轉過頭在貨架上看了看,最後落在一邊的飲料區。
想了想,他走過去拿起兩瓶雪碧放在櫃檯上,又撿了一串棒棒糖這才作罷。
買好這些東西,他又一頭扎進雨中,往禮堂跑去。
就在即將靠近禮堂時,一個身影從他面前晃過,他一愣,往回走了幾步,看到對面巷子的屋檐下,一個人站在那裡抽著煙。
是馮青。
握著塑膠袋的手不覺一緊,他轉身慢慢走了過去。
在即將靠近對方時,他又頓住。
馮青雙眼通紅,哭了。
約莫是沉浸在情緒中,她並未發現有人靠近。
宋成義站在那裡,突然就不知道該不該前進了。
躲到這裡來,是不想讓人發現吧。
他想著,走到拐角的屋檐下,靠著牆站住。
南方低矮的建築,兩個人只隔了一個拐角的距離,只要誰隨便動一下就能發現對方。
宋成義全身濕漉漉的淌水。他靠著牆,看著屋檐上的雨珠落到地上的青石板,一瞬間四分五裂。不知道過去多久,在雨聲中,他聽到旁邊傳來的啜泣聲,起初是壓抑著的,最後變成嚎啕。
他想起剛才那兩個人的對話,突然覺得,他們也並不懂她。
他一直以為她在學校外面的朋友很多,現在又突然覺得,也許是他誤會了。
這個發現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就站在那裡,聽著對方的哭泣,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直到大雨驟停,滴水的瓦片之上乍現被洗淨的碧藍天空。
將零食放在拐角地方的一個石墩上,他轉身離開。
……
暢心小屋裡,等那人坐下後,宋成義便問道:「是你嗎?」
片刻,通過話筒變了調的聲音傳過來:「你猜?」
宋成義不言。
又是一陣寂靜,然後,兩個相同的聲音在兩邊房間響起:「抱歉。」
「你也沒去?」又是異口同聲。
接著是一個悅耳的笑聲伴隨著一個沉啞的笑聲一同響起。
「我剛好去外地有點事情,你是為什麼沒去?」對面的人問。
宋成義:「朋友有點事情。」
對面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道:「她?」
宋成義一愣。
對面傳來一聲嘲笑:「重色輕友。」
「抱歉,但確實是很重要的事情。」宋成義望著桌子上的綠色小燈,解釋道。
對面哦了一聲,問:「你們不會在一起了吧?」
「不。」宋成義立刻道,猶豫片刻,又說,「我們至今還沒講過一句話。」
「你可真行。」對面道,「兩個月一點進展都沒有?」
宋成義搖搖頭,想著對方看不到,又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應該不會喜歡我。」
「真假,上次見你還臭屁不行,怎麼現在就開始自卑了?」對面道,「怎麼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不是自卑。」宋成義面色平靜,「是理性分析。我的生活,在她眼中應該會很無聊。」
「好吧。」對面回。
宋成義:「不過倒是有個新發現。」
「嗯?」
「先前我一直以為她朋友很多,現在突然覺得並不是,她似乎沒有什麼朋友。」宋成義道。
「你不會在這裡找到認同感了吧?」對面不可思議道。
沒有得到否定回答,對面又說:「所以,你也是個沒有什麼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