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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義看他一臉嘚瑟的樣子, 輕輕一笑, 說:「行了,半決賽直播準備的怎麼樣?」
「放心吧,都準備好了。導師們都已經請到電視台, 就等著中午開播。這場直播下來, 估計咱APP的下載量又會翻個番。」小於說。
宋成義點頭,又問:「選手的宣傳呢?」
小於:「會放在APP的首頁GG輪播, 到時候比賽的歌曲也會投放到各大音樂平台。」
宋成義嗯了一聲,這時候一陣喧譁從外面傳來。
「什麼情況?」他問。
小於:「嗨,聽說公司請了宋鳴,都激動著呢。咱公司現在也算半個搖滾發燒友聚集地了。今天一早宋鳴就去了演播廳的訓練間,還跟選手們交流了, 大伙兒從早上就說著想跟宣傳部門的人換工位,要跟去電視台看。」
宋成義聽到此話,不知為何,心裡莫名一陣不詳。他問:「都說什麼了?」
小於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到宋成義面前:「囉,有人偷偷拍了視頻,指導大家的音樂唄。」
視頻里,電視台給選手們分別準備了休息室,宋鳴帶著人去串門。有選手看到他,一臉激動打招呼,他則是淡定回應。
今天參加半決賽的一共五個樂隊,他一路走來需要的時間並不多。
很快,宋成義就在屏幕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雖是前幾天才見過,但隔著熒幕看過去,卻有種好久未見的感覺,心裡澀澀的。
鏡頭很晃,大部分時間都聚集在宋鳴身上,但偶爾掃過舊城人的四個人時,宋成義還是第一時間就抓到了女人臉上壓抑著的開心。
「你很喜歡他。」猶記得第一次在馮青住所看到他伯伯宋鳴海報時的震驚。
「宋鳴,你知道嗎?搖滾圈的殿堂級人物。」他也還記得馮青的回話。
當時,宋成義內心難免澎湃。
要是她知道宋鳴跟他的關係會不會對他多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這個想法只出來一瞬間就被宋成義壓了下去。利用別人來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有點卑鄙了。
但最後,他還是做了借花獻佛的事情。
這源於幾個月前的一個夜晚,她喝多了酒——她很少會在他面前表現醉態,那是唯一一次。
那天,事情結束後,他趴在床上借著垃圾桶彈菸灰。她突然過來整個人趴在他後背上。
他們雖是經常肌膚相親,但似乎任何動作都比不上這個動作的親密。
毫不誇張說,當時宋成義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像是面對一隻突然停留在自己後背的蝴蝶,不敢動彈,深怕驚走了她。
她的頭輕輕落在他肩膀的地方,柔軟的髮絲捎著他的耳廓,讓他輕輕顫慄。
他聽到她在他後背的輕笑。是一種小孩子壞事得逞的頑劣的笑。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樣。
他偏著頭輕輕看她。然後她的手就點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聽她說:「宋成義,你活到現在有想過放棄什麼嗎?」
這是成年以來,她第一次跟他談到心事的部分。
他輕輕點頭,說:「當然。讀書的時候想過棄考輟學,出國混個文憑算了,剛接管公司的時候也想過,幹什麼為難自己,人家富二代都過得那麼輕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她一笑,熱氣跑到他的耳朵,又問,「是怎麼堅持過來的?」
初秋的傍晚,風吹動他們身後窗戶的窗簾,有一抹橙色的夕陽落在房間對面斑駁的牆上。
牆上,他們重疊的影子因為角度問題,也變成一大一小的兩個黑色的圓球。
宋成義盯著對面牆上那團小小的球,思考了好久這才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般,道:「我喜歡一隻小鳥,想當能助她一飛沖天的風。」
「不懂你的意思,你這人有時候說話真奇怪,模稜兩可。」她在他身上搖頭晃腦地說,過了一會,又噗呲笑出聲:「不過,你要是當風,那肯定是龍捲風,哪只鳥兒受得了。」
微風輕拂起她的髮絲,宋成義看著對面牆上的小小球變得毛毛躁躁。
他苦笑一聲,沒有反駁,而是反問她:「你呢,想過嗎?」
她將下巴落到他的頭頂,過了一會,語氣悶悶地說:「好早以前,我爸離開,我想過離家出走。我媽去世的時候,我想過丟下我弟弟。現在,我突然覺得,我堅持了這麼久的樂隊夢想,到底對不對。」
她是真的醉了,不然這些心事就是百人撬她的嘴,也不可能走漏一絲風聲。
「為什麼突然這麼覺得?」他問。
她輕輕一笑,說:「大概是累了吧。」
他想當然道,「萬事急不得,你要相信自己的音樂。」
她搖搖頭,說:「長到這麼大,大家一直說,馮青你要努力啊,馮青這個家就靠你了,馮青,你得照顧好大家。但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馮青,你累了就歇息一下。」
慣有的淡薄清雅語氣說出來的話像一記重拳捶在宋成義的胸口,讓他手中的煙哆嗦了一下。
菸灰撲簌落進垃圾桶,他說:「那我跟你說?」
「不行。」她立刻道。
「為什麼?」宋成義眉頭一緊。
「因為你是宋成義啊!」她語氣透著生氣。
「嗯?」
背後的人卻突然不說話了,只將頭埋在他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