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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妮兒提著包,陪著金招娣干站了會兒,真是有點筋疲力盡的感覺,上午陳拓來公司開了個早會,兩個人沒有任何的眼神交匯,仿佛昨天發生在黑暗裡的糾纏從來不曾存在過。
說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患得患失的感覺愈發濃烈,楊妮兒幾次三番想衝進陳拓辦公室質問他,到底拿她當作什麼,如果只是純粹的發泄或是楊寶蓮那樣的玩物,那麼請他下次離她遠一點。
楊妮兒只覺得眼睛乾澀,她擦了擦眼角,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摟著一個女人,從酒店大門裡走出來。
女人個子很矮,一米五多點的樣子,皮膚黝黑,五官粗糲,更顯眼的是,她整張右臉,有一半被一顆大痣覆蓋。
男人臉上浮現著懶洋洋的笑意,摟著女人,低著頭,同女人咬著耳朵不知在說些什麼,逗得女人哈哈大笑。
楊妮兒渾身僵硬,好似被雷劈中,因為那個男人,正是陳拓。
第44章 求不得的愛情(三)……
那個長著大痣的女人, 不知說了句什麼,陳拓竟然還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寵溺到楊妮兒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大痣女人站在酒店的門口, 風騷地整理著裙擺, 陳拓拿了車鑰匙, 往她們這個方向來,楊妮兒下意識地想躲, 兩隻腳往後挪了不過三兩步, 忽然又停了下來。
或許被他發現,並不是件壞事兒,雖然用這種方式給他們之間畫上句號, 並不太美好, 可與其像之前那樣夾纏不清,楊妮兒寧願要這樣一個不美好的結局。
楊妮兒僵著身子,默默等待陳拓發現她, 身後的金招娣還在低聲啜泣, 天空開始飄起一點點的小雪花,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來得如此之早,早到讓人措手不及。
有雪花落在陳拓的頭髮上和肩上,他皺著眉頭,渾然沒有發現,他的車, 應該就停在附近, 他收著瞳仁,眼神穿梭,忽然就在某處定格住, 就像楊妮兒看得為數不多的美國電影「飄」裡面的那個鏡頭,時隔多年後的重逢,除了心痛到沒有辦法呼吸,兩個相愛的人之間,沒有辦法說話和交流,一切都淹埋在這場白雪裡,在空中晶瑩剔透,卻在盤旋落在地面時,化作污水,流入不知名的地方。
陳拓站定在原處,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臉色一點點透出蒼白的氣息,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終還是頹敗下來。
楊妮兒勉強笑了笑,在陳拓的注視下,輕佻地抬著下巴,朝著遠處那個已經放棄整理裙擺轉而整理一頭短髮的女人點了點。
「是陳總的女朋友嗎?」
陳拓盯著她看,眼裡透著疲憊,那眼神專注到楊妮兒有些心慌,她別開眼,不再看他,是不想再交談的意思。
陳拓站了會兒,兜里的手機響起來,他看著楊妮兒接起電話,只說了句,「沒找到車,這就開過來。」
陳拓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子在楊妮兒身邊稍稍停了停,很快就加速離開,楊妮兒目送著那輛車駛到酒店門口,那個醜陋的女人坐進去,兩個腦袋靠在一起,似乎在接吻,雪花從飛旋轉為重重的墜落,車子這才冒出尾氣,慢慢消失在視野里。
楊妮兒久久沒辦法回神,風打著旋,將兩個人的衣服吹得凌亂,原來勸別人容易,勸自己才是難上加難。
不知過了多久,金招娣的眼睛突然發亮,她衝著酒店大門的方向衝過去,楊妮兒一把沒扯住,只得放任她撲上去。
兩個人她都認識,男人是陳建詞,女人是「高鵬集團」的法律顧問王思麗。
金招娣抱著陳建詞的腿,趴在地上哭,完全不管地上有多髒,楊妮兒覺得有什麼在灼傷自己的眼睛,陳建詞眼裡的不耐煩幾乎沒有掩飾,楊妮兒想,在他們心裡,她們是敝履,是他們掩鼻唯恐棄之不及的玩具罷了。
她咬著唇,看著趴在地上的金招娣,心裡有一瞬間的懼怕,如果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趴在地上的就會是她自己。
………………
那是一九九八的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來得更早一些的冬天,那一年,金招娣在西寧市有名的「開元大酒店」門口發了瘋,「西寧晚報」雖然只在最後的小小版面上做了報導,卻還是在西寧市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配文的圖上,可以隱隱辨認出「高鵬集團」的三名員工,「文詞企業」的總經理兼陳高鵬的小兒子,陳建詞,「高鵬集團」首席法律顧問王思麗,還有「拓展實業」總經理辦公室秘書楊妮兒。
雖然那天的「西寧晚報」被蔣建志中途喊停,但還是流入市面上百份,就是那上百份的雜誌,終將陳家的家醜隱私攪和的沸沸揚揚,舉市皆知。
十二月初的家庭聚會上,一家人再次聚首,不過時隔幾月,竟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嘆,陳家三兄弟低著頭,味同嚼蠟,只有賴明莉,仰著脖子,仿佛無事發生過一樣。
「老三,不是說找了個正正經經身世可憐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嗎?怎的?在開元大酒店門口唱得哪出戲啊?」
陳建詞握了握拳,放在唇邊低低咳嗽了聲,陳高鵬睨了他一眼,「老三,有件事,我一直沒問你,今天趁著老大和老二都在,正好你一次性做個交代,那天王律師怎麼也在?」
陳建詞青了臉,心中知道,父親確實起了疑,陳高鵬自從半隱退之後,甚少過問三兄弟的事業,更不要說為了個女人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