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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男說:「你們有你們的難處,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不能因為你們沒辦法賣樓花,便影響我們做生意。」
惡人總需他來做,彼此心裡都明白,陳拓等著開場戲全部演完,這才清了清喉嚨,「大哥,再寬裕我兩個月的時間,條件你開。」
陳建民不動聲色,兄弟兩個有三四分相像,眼裡含著驚濤駭浪深不見底。
陳建民說:「二弟,咱倆本是同根生,你有困難,當哥哥的幫一把手,也不是沒得商量,這樣吧,三百萬,當是做哥哥的入股,你那中山大廈的項目,分一半股份給哥哥,三百萬,便當作入股費,你看怎樣?」
陳拓擺手,「大哥,實不相瞞,中山大廈這個項目,大股東不是我拓展實業,是老爺子的高鵬實業,我不過是個執行者,大哥想要股份,還得回老宅去問一聲老爺子答不答應。」
陳建民幾時吃過這樣的悶虧,建國大廈這樣舉足輕重的大項目,背後實際控制權在誰手裡,他竟然完全被蒙在鼓裡,他咬著牙,臉色發青,王浩男站起來想打圓場,被他伸手攔下。
「二弟,不錯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既然這樣,那就按借條辦事,三日之內,你將錢還到我帳上來。」
說完抬頭瞥了眼站在遠處的楊妮兒,伸手指了指,又拿眼睛睨了睨陳拓,「二弟,這姑娘,你見過一面,前不久被你嫂子發現了,我那兒沒法呆了,你看著給安排個職位,她之前在我那兒做過文秘跟著跑過項目,在你工程部的招投標部門裡謀個職位,你看可以不?」
第10章 家族中的異類(一)
農曆二月初二,按規矩,陳家三個兒子都得回老宅用晚餐,陳拓早早從公司下班,楊妮兒已經上班兩天,純粹是個閒職,在工程部摸了兩天魚,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陳拓是不是打算就這麼安置她,她暗自擔心了兩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在門口撞見陳拓,楊妮兒情急之下,伸手捉住陳拓的手腕,隨即意識到不妥,又像被火燙了似得,急急忙忙縮回手。
「陳總,您留個步,您看,我來工程部兩天了,除了端茶倒水,別的沒什么正經活兒,我…我…這樣…」
楊妮兒支支吾吾,沒辦法表達意思,有些話,得兜著一半說一半,全說完了,彼此不留餘地,顏面上不好看。
陳拓不知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他沒分一絲眼神給楊妮兒,只微微點頭,「端茶倒水沒什麼不好,我初來拓展實業的時候,也幹過這些活兒。」
說完急步離去,沒多做絲毫停留。
………………
陳拓的廠區離著老宅最遠,司機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位於城南老城區里隱在鬧市中的一處老宅子。
宅子有百來年歷史,是陳家幾代相傳,據說此宅建在西寧市的龍眼上,是以蔭庇了幾代子孫發達之路。
陳家老爺子剛做完七十大壽,頭髮已然全白,臉色紅潤,拄了根龍頭拐杖,由伴著他將近半個世紀的副手蔣建志攙扶著,由木頭樓梯上下來。
陳拓急忙上前,脫了手上的皮手套,與蔣建志一左一右,態度謙恭,彎著腰,扶著陳高鵬,「爸,今兒個看著氣色真是不錯。」
人老了,便顯著慈祥,陳高鵬笑得好似一尊彌勒佛,在陳拓頭上按了按,「還是老二貼心,建民和建詞,還沒見著人影呢。」
陳拓心中揣著事,一會兒吃完飯,照例陳高鵬是要留下陳建民議事,他的時間不多,四下里看了看,又看了眼蔣建志,終是下了決心。
「爸,中山大廈那個工程,我手頭緊,同大哥挪了三百萬,眼下大哥那邊財務吃緊,我挪了留沙那塊地兒的錢,先給了大哥,可這樣一來,中山大廈的窟窿便有點堵不上了,您看,能不能再讓集團公司給投點錢。」
集團公司指得就是「高鵬實業」,因著這兩字是老爺子的名諱,私下裡大家說起「高鵬實業」的時候,為了避諱,就拿集團公司給替代了。
陳高鵬聽完,呵呵一笑,並不當場給出答案,蔣建志衝著陳拓彎了彎腰,他打小便被送到陳家訓練,遵循的還是舊時的禮制,說話不看主人家的眼睛。
「二少爺,明天我去公司盤一下帳,後兒個給您答覆。」
………………
陳拓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陳建民給的還款時間迫在眉睫,老爺子又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中山大廈這塊工程牽動了幾路人馬,如果不能趁熱吃下去,怕是要一頭撞死在這塊豆腐上了。
陳拓還想再說些什麼,管家通報的聲音卻在院子裡想起,門口陳高鵬童心大發掛上的風鈴「叮咚」作響,陳建詞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陳建詞是陳高鵬最小的兒子,比陳拓小了三歲,麼兒向來受盡父母寵愛,陳建詞自然也不例外,從小鮮衣怒馬,是西寧城裡出了名的瀟灑公子。
二月的天氣,透著骨頭縫裡的春涼,陳建詞卻只穿了一條粗毛線的開衫,下面配一條淺藍色牛仔褲。
陳高鵬看得直皺眉,拿拐杖敲地板,「三兒,一個月就回一次家,就不能穿得體面些?」
陳建詞幾步上前,從陳拓手裡接過老爺子的胳膊,陪著笑臉打哈哈,「爸,您在家裡呆久了不知道,眼下就流行這種打扮,你看香港幾個當紅明星,都是這麼穿得。」
陳高鵬說不過小兒子,嘆氣之餘有些寵溺地看著他,一個月不見,小兒子竟然胖了些,陳建詞獨自一人住在城東的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公寓裡,陳高鵬嘴上不說,心裡是讚許的,他是從五六十年代走過來的人,勤儉節約是刻在骨子裡的烙印,三個兒子,他一向不允許他們鋪張浪費,有一回,陳建民去了一趟拉斯維加斯,被他知道,當場便讓蔣建志削了他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