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但戴岳鬆餅沒有那麼做。
整頓晚飯席間,戴岳松對於她的情況隻字未提,他只是和姚嵐勸她多吃點。
姚嵐還總給她夾菜, 真的就像個親切溫暖的媽媽。
倪歌忽然就想起了孫露來。
那個這些年來一直對她兇巴巴的,從來不會柔和下來對她好的媽媽。
這段時間倪歌因為太過拼命讀書,心裡又一直裝著事而不怎麼好好吃飯, 所以體重銳減。
現在身高接近175的她體重連九十斤都不到。
她其實自己已經隱隱地察覺到了,她可能患上了厭食症,至於程度有多嚴重,倪歌自己也不清楚。
儘管她很感激戴岳松和姚嵐熱情招待她,她也在努力地想要多吃一點,可她真的吃不下去。
再強往嘴裡塞,她就會有反胃噁心的感覺。
所以倪歌很抱歉地放下了筷子,歉意地對他們欠了欠身。
姚嵐和戴岳松看著那碗只減少了一個小角的米飯,無奈地嘆氣。
姚嵐放下碗筷,她站起來,對倪歌特別溫和地笑著說:「十一,跟我過來。」
倪歌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跟著姚嵐走了。
姚嵐推開一扇門,她讓倪歌進來,然後輕輕地把門關上。
這間屋子特別簡單,只有相對的兩張單人沙發,牆壁上掛著一個巨大的屏幕,上面是能讓人格外放鬆心情的漫山遍野盛開的花朵的景象。
姚嵐讓倪歌在沙發上坐下來後才開口對她解釋:「十一,很抱歉總這樣的方式請你過來。」
「我其實是個心理醫生,這段時間總是聽我老公提起你,他是你的班主任,知道你的基本情況,看到你這段時間不太好,所以很擔心,想讓我跟你談談。」
倪歌垂著頭,沒說話。
姚嵐也不在意,繼續對倪歌溫聲說:「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叫十一嗎?」
倪歌掀起眼皮來,看向姚嵐。
她其實足夠聰明,姚嵐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心裡自然也有了自己的猜測。
但倪歌不敢確定,她真的是陳斯越的診療醫師嗎?
姚嵐的嘴邊掛著親和的笑容,她的嗓音很輕,也很溫柔,對倪歌說:「陳斯越經常和我提起你。」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孟辭也是。」
倪歌沒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她的表情明顯的怔愣住,她不說話,姚嵐也不逼迫,只是靜靜地等著她,等著她開口。
她知道倪歌肯定是想問些什麼的。
姚嵐已經給了倪歌適當的刺激,如果她能開口說話,那就說明她並沒有患上失語症,只是這段時間自己不想開口和人交流。
這樣的話,治療起來也相對容易一些。
「他……」倪歌蹙了蹙眉,很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嗓音乾澀嘶啞的根本不像她的聲音。
「他是不是根本沒有選擇,只能走?」倪歌聽到自己問道。
姚嵐在心底鬆了口氣,幸好。
然後她又嘆氣,對倪歌說:「答案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倪歌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她控制不住地啜泣,姚嵐有點心疼地看著眼前捂著臉哭的泣不成聲的女孩兒,也不阻止,只是貼心地給她遞上紙巾,讓她擦眼淚。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姚嵐才再次開口,對倪歌說:「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倪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最後她才帶著鼻音說:「知道蕭嘉軒要走的時候,我就很難受,因為這麼多年來,我只有他一個朋友,可是陳斯越說,沒關係,我還有他。」
「可我真的沒想到,我就去了江川一趟,再回來他就走了。」
「他說過的……他會陪著我。」
倪歌去江川這件事姚嵐是知道的,戴岳松和她說了,倪歌的親生母親去世了所以她去了江川。
而就在她離開沈城的那幾天,陳斯越被她的母親帶去了國外。
姚嵐其實知道陳斯越沒有選擇,只能離開,這裡有倪歌,倪歌對孟辭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們都知道,況且孟辭也放話說了會讓陳斯越永遠失去倪歌,那這件事就更不能耽誤。
一旦孟辭出來,有危險的不止他自己,還有現在坐在她面前哭的姑娘。
「他走的那天給我打了200多通電話,可我手機關機了,那幾天我都沒有碰手機,我把自己封閉起來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當時的處境,我不知道會錯過他和我告別……」倪歌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她的手背上,濕了一片。
「他把我給他畫的畫像全都拿走了,我現在……」倪歌不斷地搖著頭,「我已經畫不出來了。」
「他怎麼能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你在怪他?」姚嵐問完後又用溫柔的聲音拆穿倪歌,「其實你一點都不怪他,你責怪的是你自己,你後悔那幾天把自己封閉起來躲著不見他,你後悔沒有接到他的電話,沒能和他好好告別。」
「你怪你自己,明明很喜歡他,卻畫不出他的樣子來。」
倪歌不斷地抽著氣,因為哭的太劇烈,她甚至都想要咳嗽和乾嘔。
姚嵐幫她倒了杯溫水過來,然後對倪歌說:「其實你心裡什麼都清楚。」
「你知道他有苦衷,他不是故意離開你的,所以你沒有辦法怪他,就把所有的責怪和不滿都針對到自己身上,用各種方式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