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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歌握著鉛筆的手有點不受控制地,在素描本上慢慢地描摹出了他的輪廓。
這天兩個人從科技館出去的時候,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了好一會兒了,大多數同學都已經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學校。
只有少部分在學校寄宿一周才回家一次的學生這會兒才拎著行李箱往學校外走。
倪歌和陳斯越走在路上,時不時地就會迎來周圍路過的學生八卦的目光。
陳斯越在心裡微嘆了口氣,問倪歌:「周六日你打算做什麼啊?」
倪歌搖搖頭,「沒打算,我向來都隨心所欲地做事,到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呢?」她轉頭,抬眼看向陳斯越。
「我……」陳斯越沉吟了下,才繼續說:「明天要去見一下心理醫生。」
倪歌微微怔忡,她很快就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語氣間帶了一點輕鬆,自然道:「希望醫生能幫到你,儘快讓你的感冒好起來。」
陳斯越聽到她這樣說,不禁失笑。
心裡本來騰升起來的那一絲愁悶,似乎也不見了。
兩個人並肩走到學校門口,各自上了車回了家。
.
隔天上午,陳斯越在陳翊的帶領下去了醫院的心理科。
陳翊一早就幫他預約好了,所以今天上午這段時間是醫生專門留給陳斯越的。
心理專家是一位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扎著一個利索的高馬尾,身上穿著醫院的白大褂,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總是帶著很溫和的笑意,而且她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面善,她身上那種柔和親近的氣場會讓人在面對著她時會更容易卸下防備來。
「陳斯越?」她手上拿著患者的基本資料,疑問地叫了他的名字一聲,好確定他的身份。
陳斯越輕微地點頭,「我是。」
他瞥眼間無意瞅到醫生的胸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叫姚嵐。
姚嵐走過來,讓陳斯越坐到診療沙發上,很親切溫和地說:「不用緊張害怕,我們就簡單地聊聊天。」
「你先和我說說你最近的生活情況,每天都做什麼啦……」
……
一個小時過後。
陳斯越從心理診療室走出來。
在覺得輕鬆了些許的同時,他的心裡依舊有種茫然的感覺,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幾天倪歌把她所知道的孟辭的特徵都告訴了他,包括他擅長畫畫,害怕恐高。
但他其實根本不會畫畫,也不恐高。
而他剛才也把這些都對姚醫生說了,甚至還把孟辭畫的那幅畫和留給他的那幾行字拿給醫生看了。
姚嵐對他說的是,根據他的描述,他極有可能患的就是DID。
而且姚嵐還著重問了他,那張紙上寫的「十一」是誰,陳斯越如實說是小時候認識的一個鄰居家的女孩,最近又見到了,但是他根本記不起來,可說自己叫「孟辭」的那個人格卻記得清清楚楚。
姚嵐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對陳斯越說:「那這個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孟辭過了這麼多年又重新出現的原因所在,她也許是他化不開的執念。」
姚嵐還讓他準備一個日記本,每天都記錄自己這一天內哪個時間段做了什麼事情。
這樣會對他的治療有幫助。
陳斯越站在走廊,腦子裡還在不斷地回放著剛才姚嵐對他進行催眠療法時他看到的畫面。
有一條很長很長的路在他腳下,他想要飛快地往前跑,卻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後衣領,只能不斷地後退再後退,最後退到一間特別陰暗潮濕的屋子,眼前的鐵門「嘭」的一聲巨響,關上了。
不管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這扇門,而在他的身後,有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正朝他伸過來……
就在這時,陳斯越的肩膀忽然被人抓住。
還深陷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的他瞬間被驚嚇地差點跳起來。
「別碰我!」他顫抖的聲音里隱隱地帶了悽厲的語調。
第23章
23.
陳斯越轉身往後退了好幾步, 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他的眼睛瞪的很大, 驚恐地盯著眼前的人。
打完電話回來找他的陳翊被陳斯越這副樣子給嚇到了,他急忙緩聲安撫:「小越, 我是哥哥啊。」
「是我,小越。」陳翊慢慢走過來,輕輕地撫著陳斯越的肩膀。
陳斯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在陳翊輕輕地順撫下, 他緊繃的身體才一點一點地松垮下來,徹底放鬆。
「怎麼了?還好嗎?」陳翊溫聲安慰著他, 手一直不斷地在陳斯越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地撫摸著。
陳斯越垂著眼帘, 搖了搖頭,嗓音透著無力,低啞道:「沒……沒事。」
「就是想起了剛才催眠治療時看到的場景,有點不受控制。」
「你都看到了什麼?」陳翊皺眉問道。
陳斯越緩了口氣, 才慢慢說:「一條很長很長的路, 望不到盡頭, 一間非常昏暗的屋子, 還有……」
他頓了頓,抬起眼來望著陳翊,目光茫然空洞,一點焦距都沒有,「一隻鮮血淋漓的手。」
陳翊顯然被陳斯越簡單地描述給嚇到了,他瞳孔瞪大, 震驚地和陳斯越對視著。
須臾,陳翊回過神來,拉著陳斯越往外走,安慰道:「別怕,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