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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徐福不過去了日本,日本可沒有什麼靈丹妙藥。你小丫頭家家,怎麼對長生不老藥感興趣?」
說得大家更樂,孫三小姐卻紅了一張俏臉。
「各位早。」眾人正笑鬧著,忽聽一個嬌柔柔的聲音,才發現餐廳里又走進一位姑娘。
孫家長姐么妹已是美人,這位還要更勝三分,五官精緻得仿佛雕刻出來的。如果在這張臉上硬要找什麼瑕疵,那就是一雙小虎牙。可誰知一笑起來這雙小虎牙讓她更添了幾分少女的嬌媚。再加上齊耳的短髮,一身淺藍洋裝連身裙,清新嫵媚得仿佛清晨帶著露珠的玫瑰。
馮璋一下子看怔了,心裡仿佛有個聲音說:「就是她」。馮璋夢中的姑娘具象化了。
孫書鏞輕咳一聲,「你回來了?我昨天晚上醉了,不知道你回來。」孫書鏞溫聲道,「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幾位同學,張楚、馮璋、劉嘉偉、劉鑒銘、房似鴻、陳玄廬。這是我二妹書錚,一直在京里讀書,故而前兩天你們未見。」
孫二小姐一邊與幾隻紅臉呆鵝點頭致意,一邊跟哥哥說:「昨天車子壞在了路上,到家就很晚了,故而沒去見哥哥、姐姐和小妹。」說著又跟姐姐妹妹問好,在書錦、書銘旁邊坐下。
書錦與書錚略聊兩句學校的事,書銘也與二姐問好,問過好,便低頭喝核桃酪,不再與哥哥打趣。幾位男士不知怎的也住了口,待書錦與書錚說完話,餐桌上悄無聲音,竟然冷了場。還是孫書鏞把話題引到廟會上,氣氛才又復熱烈起來。
既講到廟會,孫書鏞也便問二妹是否跟著同去,書錚卻笑著搖頭,說昨兒折騰一天還沒緩過神兒來,今天就不去湊熱鬧了。眾男聽了難免失望,卻又不好越過孫書鏞和書錦書銘姐妹力勸書錚同去。
接下來的廟會遊玩,馮璋便有些心不在焉,孫家二小姐的倩影似在眼前揮之不去一般。廟會上即便再熱鬧繁華,心裡卻是冷清的。馮璋本對婉約詩詞不耐煩,此時卻覺得句句都是自己寫照。
第5章 端午節舞會
到第二日晚間舞會上,馮璋才又見到書錚的身影。
這端午舞會算是孫家這幾年形成的一個新傳統,開始請的主要是親戚朋友、生意夥伴,後來隨著孫家在政界也有了些地位,家裡情況越好越好,這舞會上便有本地政界要員來露個臉,有頭有臉的洋人也來捧個場,乃至於什麼津門名媛、藝術名流之類,更有報社記者揣著孫家與的紅包候在場邊照相,使得這舞會顯得烈火烹油樣的繁華熱鬧。
馮璋不會跳舞,又不願像劉嘉偉似的現學,於是便安靜做個看客,看這滿眼的衣香鬢影、紙醉金迷,以及偷偷地用眼光追尋書錚的腳步。
今天的書錚一襲綠色塔夫綢及地洋裝長裙,窄窄的腰身,大領口露出天鵝樣的白白脖頸,帶一條綠玉鏈子,映襯得膚色如雪。馮璋覺得,光看著伊,已是享受。
「看什麼呢?電影明星?」不知什麼時候劉嘉偉來到身邊坐下。
「電影明星?」
「呶,穿紅裙子挽著洋人那個。」劉嘉偉抬抬下巴。
馮璋看過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柳眉杏眼,粉光脂艷,時不常用塗著蔻丹的手掩口而笑,確實嬌艷漂亮,難怪能當明星,只是在馮璋看來不夠清新自然,宛如明珠蒙塵,光華已無。
「你看過她的電影?」
「沒有,我一共沒看過幾場電影,剛才聽人說的。」又湊近些,「據說是那洋人的外室,那洋人是花旗銀行的大班。」
二人正說小話,不意別人的小話傳來。
「看,又『眾星拱月』了!」
「呵,孫書錚一向有人緣。」馮璋聽到書錚的名字下意識地微微一側頭,正好看到一個少女微哂的臉。
「從小兒就這樣,掐尖好勝搶風頭,都說孫三小姐嬌蠻,我看孫二才最討厭。」
「你該慶幸不是她的姐妹。」
「那倒是,要我有這麼兩個庶出妹妹,定要慪死。」
聽了這話馮璋大為驚愕,竟然有人背後這麼說孫二小姐,可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又聽說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庶出,這還真看不出來。
其實,馮璋對書錚身邊圍著好幾個年輕男士,心裡也不甚舒服,剛才那小話說得也不全錯,還真有點像「眾星拱月」呢。
恰舞會中場,音樂聲停,馮璋終於勉強可以辨出「星星」和「月亮」的說話聲了。可惜辨出也沒用,馮璋聽得一頭霧水,只知道他們在討論新詩和外國詩,什麼華茲華斯,什麼拜倫,又有一個戴領結穿禮服、腦袋長得活像一個大土豆的,大聲在說「孤傲狂熱的羅曼蒂克,孤傲狂熱的羅曼蒂克……」。接著又有一個油頭粉面男生女相的用外國語朗誦了兩句什麼,書錚也用外國語說了一句什麼,引得剩下幾個人擊節讚嘆。
「書鏞的妹妹還真是博學,怎麼書鏞跟咱們一樣大老粗?」劉佳偉顯然也在看書錚和她的「星星」們。
「你覺得他是大老粗?」馮璋挑眉笑道。
正說話間,樂隊領班說下半場開始。卻又不見樂隊有何動作,眾人正驚訝,便聽到流水般的琴聲響起。卻是憑窗一個著黑色洋裝禮服的男子,只給大家一個側影,肩膀上駕著梵婀玲,狀似深情地拉著。